餓得前胸貼后背,也沒什么挑的。
那人還問她,“累嗎?”
阿磐垂眸,如實回道,“累了?!?/p>
累啊,累極了,也累壞了。
岡巒起伏,籠眾崔巍,奇花異木,嶄巖參差,哪里還有心思去看一看,聞一聞,去把玩觀賞呢?
那人點頭,點了頭,底下的人很快便割來了厚厚的蘭草。
他們?nèi)硕啵呛窈竦囊粚涌傆惺辶绺?,鋪成一張臥榻,其上又鋪了一層毛氈,供那人好好歇腳。
那人于蘭草榻上一坐,就似坐于王宮大殿之中,這不曾系起袍帶的素凈袍子也并不能減弱他周身的貴氣。
仍是一腿支著,一腿伸開,手中袍帶一拉,便把阿磐拉了上來。
徑自拉了上來,順勢拉到腿上,叫她就枕他的腿臥了下去。
雖通身都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開口時卻也軟語溫言地說話,“睡一會兒吧?!?/p>
阿磐沒什么可掙的,腹中發(fā)緊,足底生痛,整個人早就累極乏極了,也早就想好好地躺一躺了。
終究素日都與那人同榻,因而也沒什么可拘謹(jǐn)?shù)摹?/p>
只是恍然間覺得這一日的情形似與從前什么時候有幾分相似,她低低說話,“可我睡不著。”
驀地眼前一熱,是那人溫涼的掌心覆上了她的雙眸,“睡吧?!?/p>
眼眶一濕,兀然想了起來。
這一睡就到了日暮。
醒來時那人仍這般坐著,捆她的袍帶沒有解開,而一旁已經(jīng)熊熊燒起了篝火。
瞧那山間,落日熔金,暮云四合,滾紅的云霞燒透了半邊天。
他竟坐了這許久了,竟坐了這大半日了嗎?
抬眸去看那人,這暮靄沉沉與云興霞蔚在那人臉上映出了一層淺淡的粉色。
而那人長眉微微蹙著,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到底蹙了多久了。
見她醒來,那人開口問道,“好些了嗎?”
你瞧,她身子不適,那人是知道的。
雖然不曾問起,但到底再沒有迫她一步步地走回去。
阿磐輕聲,“好多了?!?/p>
她要起身,那人卻一旁臥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就那么靜靜地臥著。
他大抵也沒有想好要說什么,對她腹中的孩子,對她的出逃,他大抵還不曾想好到底該怎么料理。
就在這蘭草榻上默然臥著,不曾說話,眼睜睜地望著那暮云收盡,看著月出東山。
周遭岑寂,只聽見山澗鳥鳴,柴火燒得噼里啪啦,火星子四下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