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疾步往外走,一離開中軍大帳,攢了一晚上的眼淚唰地一下滾了下來。
猶聽得云姜進了帳,聲音嬌軟,能叫酥了人的腿腳,“奴家侍奉大人?!?/p>
阿磐聽了心碎難忍,捂住心口,就似被人狠狠地在上頭刺了一刀,剜了一刀,眼淚怎么都停不下來。
愈發(fā)疾步往前奔走,不要命地奔走。
膝頭腿腹,五臟六腑的骨頭真要被那毒藥給吞噬個干凈了,也依舊不要命地奔走。
不,不是奔走,是落荒而逃,不要命地逃。
趙媼趕上來跟在后頭,拿件外袍給她裹了,很快又被阿磐甩在了后頭。
趙媼邁著小碎步氣巴巴道,“云姑娘可真不簡單?!?/p>
“早早就把老婆子我打發(fā)出去了,自己留在帳外等著,盯著,生怕王父多寵幸了美人!嗬!還沒做夫人呢,倒早早就擺起了夫人的架子!”
一邊岌岌地跟著說著話,一邊揣著袖子,朝一旁“呸”了一大口。
阿磐頓住步子,“嬤嬤,她不是那樣的人?!?/p>
趙媼梗著頭犟,“才見過一兩面,怎就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的好美人,你難道不知人心隔肚皮?老婆子我比你多吃了四十多年的干飯,活得夠通透了!”
“別不信,我這一雙眼睛最是毒辣,什么妖魔鬼怪在我面前都得現(xiàn)形!”
趙媼說著話,還要叉起腰,“你是老婦我親自從南宮迎過來送到王父跟前的!鄭姬曹姬春美人也都是老婦我送來的!我兒司馬敦,那是王父欽點的護衛(wèi)將軍!而我,我便是堂堂將軍的母親!”
越說越亢奮,也越說越激憤,吐沫在夜空里四下飛濺,“你性子軟好說話,我告訴你,有我趙老婆子在,誰也別想欺負了你!”
阿磐騰騰兀兀地奔逃,不敢回頭往中軍大帳去看。
一顆腦袋昏昏沉沉,只聽得趙媼的聲音越來越遠,“美人!美人你慢點兒,走那么快干什么?”
忽而腳下一滑,膝頭一歪,眼前黑沉沉一片,幾乎與這夜色融為了一體。
人往地上一摔,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隱約看見趙媼的大臉猛地沖了過來,驚叫道,“啊呀我的閨女啊!”
人在昏迷中想,已經(jīng)第六日了。
距離蕭延年的十日之期,不過余了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