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疾抱她往湯泉走,一進(jìn)湯泉便撕爛了她的衣袍,將她丟進(jìn)了白裊裊的水霧之中。
湯泉水暖,了無盡頭。
大人要,她哪有不給的道理。
她的大人就似一味要命的蠱毒,這味蠱毒早已經(jīng)入了她的血肉肌骨啊。
她的大人離不開她的身子,她又何嘗離得開她的大人呢?
只恨不得這余下的九日,拼盡全力,不舍晝夜,來還他給的“片刻安穩(wěn)”啊。
一回回地進(jìn)水,泡上個(gè)片刻。
再由著那人攔腰撈起,撈起來安置榻上,一次次地索求。
臥榻濕了,那便去案上,毯上,輿圖上,錦衾上。
這正宮里就有無數(shù)床簇新的錦衾,濕透一條,丟去一旁,再換一條。
前后都要不夠,怎么都要不夠。
恨不能合二為一,就嵌進(jìn)彼此的肌骨里,再也不分開片刻,也再不離開分毫。
只知道從晌午要到了入夜,等果真歇下來的時(shí)候,也不知道進(jìn)了多少次的水,也不知丟了多少錦衾。
昏黃的燭光里,只看得見那濕透的衾被堆成一堆,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一夜,阿磐在謝玄懷里睡了個(gè)難得的好覺。
他的胸膛怎么那么結(jié)實(shí)暖和啊,那有力的胳臂將她攬著,她連一個(gè)噩夢都沒有。
夜半醒來,不見謝玄。
阿磐忙起身去尋,見那人正坐于案后,燭花搖影,不知他在忙什么。
阿磐輕聲喚他,“大人?!?/p>
那人聞聲起身,行至榻旁,就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溫溫柔柔地說話,“從前有一個(gè)人,她頸間也戴著一條這樣的紅線,墜了一塊斷開的玉璧。”
哦,你瞧他,他舒眉軟眼地松開手,從掌心霍然垂下來那枚玉扳指。
一條紅紅的絲線穿過,被他做成了一枚吊墜。
阿磐心頭暖著,燙著,忍不住問起他,“大人說說,那是一塊怎樣的玉璧?。俊?/p>
那人笑,“故人的玉璧。”
阿磐訝然,當(dāng)真訝然啊,“故人?”
話音才落,又接連追問起來,“是什么樣的故人?”
那人默了良久,良久之后暗暗嘆息,“為我赴死的故人?!?/p>
好似一把利刃破空穿來,把那長久以來一直蒙在心頭的困惑、陰霾和黑暗,全都要一劍劃開,劈開,砍開。
她心里忐忑著,也期盼著,“我我我想聽聽故人的事?!?/p>
怕他轉(zhuǎn)了話鋒,又補(bǔ)白了一句,“大人的故人,也是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