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說,她便越發(fā)小心地說話,“奴見山上有株木蘭,開得正盛,大人愿不愿嘗一嘗木蘭花粥?煮來飲茶也能驅(qū)寒?!?/p>
木蘭能舒筋活絡、祛風散寒,是天生的好東西。
那人鳳眸輕掀,一雙眼睛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緒,好半晌才應了一句,“以后不必再做,去罷?!?/p>
阿磐黯然垂眸,一時便將話語噎在了喉間,原先強行扯起來的唇角也漸漸僵了下來。
她該做一味合格的藥草,藥草就是藥草,不該去窺知用藥人的心思。
臨走前別過臉瞧他,見那人面色平和沉靜,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緒。
謝玄不再那么信她了。
或者說,原本也沒那么信,如今不愿再欺騙自己了。
在他心里,衛(wèi)姝就是衛(wèi)姝,阿磐就是阿磐。涇渭分明,一清二楚。
可她卻沒有什么可辯白的。
掙扎著撐起身來,早沒了一點兒力氣,邁開步子已是火辣辣的疼,而似這般的通宵達旦,她原本也早就習以為常。
出了營帳往外走,外頭青天白日,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緩了好一陣子,縱目往遠處眺去,遙遙能望見那株木蘭正在山前招搖。
垂眉沖關伯昭與周子胥施了一禮,她望著那株木蘭,眼淚嘩地一下就滾了下來。
她問自己,阿磐啊,你怎么就成了細作呢?
日光盛極,那瑩白的木蘭漸漸模糊,糊成了一團光影,而這一團光影很快就由白變成了滿目的黑,忽而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只知道身子一晃,人就往腳下的大地栽了下去。
她沒有做過蕭延年的刀,可這把刀仍舊扎進了謝玄的心頭。
人渾渾噩噩地在小帳里臥著,謝玄再不曾命人召她。
那也好,她便就在小帳里躲著,連帳門都不出一回,不動聲色地去撇清自己的嫌疑。
她時常會想起最后一次見謝玄的話,他說,“衛(wèi)姝,孤平生最惡詐謀詐算計?!?/p>
她豈愿去算計謝玄,可行在刀尖上,不算計怎么贖罪,又怎么活命呢?
進進出出小帳的人,也只有玳婆子了。
她會問玳婆子,問起王父還好不好,問起子期先生來得勤不勤,問起王父身旁可有人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