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眼淚一滾,抬眉望向遙遠(yuǎn)的北方。
她心里想,衛(wèi)姝啊,你可聽見了?
兄長說要來贖你,便拼了性命也要來贖。
他們都是你們衛(wèi)家的好兒郎?。?/p>
他們?nèi)暨€沒有死,你也不必再遭上這一場橫禍了。
一旁的人微微點頭,丟過來一件大氅,那張好看的薄唇欲言又止,卻并沒有什么。
那大氅是他適才搭在小臂上的,貂皮大氅,十分昂貴,竟就丟給了她。
阿磐盈盈立著,一雙凍得發(fā)紅的素手攥緊了大氅。她想,衛(wèi)姝有兩個為國赴死的兄長,這樣的身世,可能抹去謝玄心中的猜疑?
也許會罷?
愿意給她大氅取暖,也許就愿意留下她,也許果真能帶上她一起走呢。
就那么懸心吊膽的,心忙意急,胡亂猜度著,卻到底沒有跪下求上一句。
知道求人沒有用,因而也并不開口。
不能自救,就自我了斷。開口是自取其辱,而阿磐不愿自取其辱。
受盡了磋磨的人,總奢求幾分體面,哪怕這體面只有一丁點兒。
這時候周子胥已打馬趕車過來,臨到大帳跟前,起身跳下馬車,躬身稟道,“主君,車駕已備妥當(dāng)了?!?/p>
阿磐是第一次見到魏國的王青蓋車。
那王青蓋車寬大厚重,其上金支秀華,庶旄翠旌,四匹雄馬皆佩有鎏金銀狩獵紋銅當(dāng)盧,俊美健壯,十分威風(fēng)。
她望著這駟馬高車,看起來平和沉靜,心里卻早已似翻江倒海。
她在袍袖之中緊緊攥著手,一遍遍告誡自己,阿磐,你要穩(wěn)住啊。
不要去求。
他不會留一個跪著哭著求他留下的人,更不會留一個與他心里的那個人全然不像的人。
就賭上一把,賭他會留一個與他心里的那個人形似神也似的人。
可阿磐賭錯了。
眼前的魏王父淡淡應(yīng)了一聲,不再理會她,這便掀起袍擺抬步走了。
那寬袍緩帶,朱輪華轂,與阿磐是云泥之別,天地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