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縱情聲色犬馬的荒淫暴君,反倒叫她這樣低微到塵埃了的人也要低看一眼。
細細想來,正是因了他防備,因而每每侍奉,大多時候都是趴在案上。
趴著,就是把后背留給獵人。
趴著,就無法刺殺背后的獵人。
她哪能不知道。
終歸她自己也動機不純,算不得什么好人。
阿磐便盤算著要想個法子留在大帳,什么時候那人能與她一吐心聲,什么時候她才算真正在他面前立穩(wěn)了腳跟呢。
阿磐不急,她潛心等著。
就似蟄伏一旁耐心觀察的獵豹,等待他暴露出致命的弱點。
是人就有弱點,哪有無懈可擊的人呢?
謝玄亦有。
有一回去大帳,正撞見一身風塵的人,進帳稟一些沒頭沒尾的話。
來人說,“末將一路往北打聽,還是沒有找到,也總不好……總不好把人家姑娘的領子扒開來查”
帳內(nèi)的主人不見回聲,來人便壓下聲去,“末將說句有罪的話,主君莫怪”
那人好一會兒才開了尊口,“說?!?/p>
來人小心著說,“末將猜,兵荒馬亂的,也許也許早就死了?!?/p>
旋即便聽得一聲清脆的角觴砸上了筵席,砸出來砰然似驚雷的一聲響。
來人再不敢多嘴,伏地磕了頭,趕緊道了一聲,“主君息怒,末將再去尋。要尋不回來,末將末將也不敢再來見主君。”
出得帳門時,阿磐見那人額頭流血,好大的一個洞。
必是適才謝玄生怒,這才砸出來的。
但這些沒頭沒尾的話,阿磐卻偏偏聽懂了。
這一日他再沒有出帳巡防,也不曾召見什么將軍謀士。
聽說黑沉著臉不高興,只是一個勁兒地飲酒。
下面的人低眉垂眼,閉口藏舌,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那七八日都不曾要過她的魏王父,就在這日還不到暮云四合時,就命她蘭湯沐浴,進帳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