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進了這間大帳會發(fā)生些什么,正因了知道,因而等著。
等著,如臨深履薄,斂氣屏聲。
等著,聲未落下,冰涼的筆尖已落上了她的背脊。
繼而筆鋒下壓,作力揮灑。
你瞧他提筆作畫,走筆成章,真是蒼勁有力啊。
那一筆筆含筋抱骨,畫出了疆界,畫出了長河,畫出了邊關,畫出了城邑。
是,他畫的是魏國的輿圖。
這樣的輿圖她早在蕭延年的正堂里就見過了許多次。
魏國赫赫威名,令四海震悚,聞風喪膽,不過都是因了王父謝玄,他造就的魏武卒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
而如今命運的輪盤悄然輪轉,這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就在她不過寸步咫尺的距離。
忽而聽見那人與她閑話,“你可知打到哪兒了?”
這才回過神來,字斟句酌道,“奴從南宮來,兜兜轉轉,已經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地方了。但大人謀謨帷幄,用兵如神,奴猜想,就要打到邯鄲了?!?/p>
邯鄲是何地?
是謝玄正北伐攻打的趙國王城。
他豈會不愛聽?
那人輕笑一聲,“你很會說話?!?/p>
阿磐溫靜回他,“奴不會撒謊?!?/p>
原有的魏境畫完,又新添了中山淪喪的故土和趙地新攻下的城池。
狼毫頓住的時候,就頓在她滾熱的肌膚,奚弄得她麻麻癢癢的。
此刻的王父在想什么呢?
他大抵在想,什么時候再起征伐,什么時候能再吞并下一個國度。
微涼的狼毫尖恣意勾勒,勾勒出闊大的疆域,“將來,魏國的疆土必畫至此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