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分明驚惶不安,七上八下,卻又等得心慌意亂,火急火燎。
忍不住偷偷撥弄開眼前的大纛,露出一雙小鹿似的眸子,悄悄去查看四下。
營帳極大,遍鋪筵席。
主座置了厚重的青銅長案,案上擺滿了書簡,案后是軟榻氈毯,一張寬大的羊皮輿圖自上而下懸了下來,那是天下十四國的疆域版圖,大小城闕,山川河流,盡在其中。
那人呢?
那人竟不在案前。
阿磐膽子一肥,只以為那人不在帳中,蒙住臉的大纛愈發(fā)往下扒拉,露出了半顆腦袋來。
“在看什么?”
忽而一聲問話自身后響起,阿磐駭?shù)妹偷匾患れ`。
本能地往后去瞧,還沒有看清那人的臉,那大纛就被人扯住了一角,信手一抖,立時抖了開來。
阿磐被迫滾了幾下,露出了幾乎半裸的身子。一雙手掩住胸脯,趴在地上仰頭看起了眼前的人來。
那人已轉身回了主座,便是這么一會會兒的工夫,亦被她一眼瞧出那人那窄細的蜂腰,和那一雙修長有力的腿來。
眼睜睜地仰望那人斜倚軟榻,不過著了一件松垮的乳白里袍,掩不住那寬闊的肩頭與結實的脊背。
結結實實,卻也有棱有角。
兩條長眉似青山遠黛,一雙鳳眸淡淡地俯視下來,“趙人?”
哦,那人清絕的眉目,似月下新雪。
真是一個金尊玉貴的美人吶!
她見過那么多的人,聽過那么多的聲音,也不知為什么,這低沉寬厚的聲音在她心里尤其深刻,總覺得一定在哪里聽過。
只是一時半刻,怎么都想不起來。
那人金尊玉貴,衣冠整齊,便尤顯得她低微卑賤,淫靡不堪。
阿磐趴在氈毯上,這才察覺自己身上發(fā)涼,腳底生僵,暗暗扯來大纛聊以裹身,輕聲辯白,“奴是魏人。”
帳內安靜,即便聲音輕著,依舊聽得十分清楚。
那人笑了一聲,似是不信,“魏人?”
他本就身量頎長,此時又居高臨下地垂眸審視,便就憑空添了一股強烈的壓迫與威懾,“魏人,帶著中山的口音?!?/p>
阿磐心頭一跳,原以為自己的魏音已經(jīng)說得十分地道,不曾想依舊被那人辨了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