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陰的,這饕風(fēng)虐雪還兀自鋪天蓋地下著,似是沒個盡頭。
西北風(fēng)如刀割臉,她就在這風(fēng)雪里微微發(fā)抖。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馬車?yán)锏娜诵煨靻柶穑笆侵猩饺???/p>
阿磐忍住周身的寒顫,連忙直起身來,“是,求大人帶阿磐回家!”
車門吱呀一聲緩緩?fù)崎_,阿磐仰頭望去,見車內(nèi)端然坐著一位十分儒雅的年輕人。
一身簡樸的布衣掩不住周身的貴氣,只是臉色十分蒼白,沒有幾分血色,間或干咳幾聲,看起來身子并不算好。
但開口說話時聲音是清潤寬和的,“還不知我是什么人,就要跟我走?”
她壓著聲腔中的顫抖,“阿磐只知道大人是中山人。”
是中山人,也是救命恩人。
既是救命恩人,那便是自己人,是親人,是家人,是在此時此刻值得托付的人。
那人笑嘆一聲,“中山已經(jīng)亡了?!?/p>
是,中山已經(jīng)亡了,因而她與姐姐淪落成了魏國的營妓,也因此險些死在魏人刀下。
她這一顆心啊驚惶不安,不知該說些什么話,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然而對自己何去何從卻又十分茫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dú)w處。
雪漸歇下,凍透了肌骨。
阿磐的一雙葛屨早不知丟到何處去了,袍角褲管早就被雪水洇透,一雙腳也早就失去了知覺。
整個人全身僵硬,抑制不住地打著寒顫。
又是良久過去了,才聽見車?yán)锏哪贻p人問,“上了馬車,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你可還上?”
這時候,阿磐還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只想著,總得先離開這鬼地方,以后究竟會怎么樣,那就等以后再說。
人又不是神仙,哪兒就能料得到以后呢?總之都是中山人,再壞都不會比魏人壞。
只要不去魏軍,不做營妓,只要能安身立命,去做個清白的人,命是誰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車?yán)锏娜擞幸浑p清冷的眸子,此時垂眸淡淡睨來,不說什么話,只等著阿磐自己定奪。
拉韁的人等不及,很快催促起來,“主人問你話,若不上,周某可就趕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