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將杯中剩下的香檳,一飲而盡。
然后,他將空杯,輕輕放在侍者的托盤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咯噔了一下。
“威爾德海默先生,您說得很好?!?/p>
葉凡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力量。
“夢,確實(shí)很美?!?/p>
“但夢,終究是要醒的?!?/p>
“你們編織的夢,是用流水線生產(chǎn)的皮包,是用明星和廣告堆砌的泡沫,是用一個個季度就會被拋棄的,所謂‘潮流’,來定義的。”
“你們的奢侈,是告訴一萬個人,這是限量一千件的珍品?!?/p>
“而我們的奢侈……”
葉凡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最后,落回到阿蘭的臉上。
“是告訴全世界,這件東西,從古至今,從今往后,只此一件?!?/p>
“你們的奢侈,是金錢的堆砌。只要有足夠的錢,任何人都可以買到?!?/p>
“而我們的奢侈,是時間的沉淀,是心血的凝聚,是獨(dú)一無二的靈魂。它,有價,卻無市。它,不屬于任何一個買家,它只屬于,懂它的人?!?/p>
他伸出一根手指。
“就比如,我妻子身上這件旗袍?!?/p>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柳如雪的身上。
“它的面料,叫‘云水緞’,從養(yǎng)蠶到織造,耗時三年。整個中國,年產(chǎn),不足十匹?!?/p>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它領(lǐng)口的繡花,叫‘風(fēng)中玉蘭’,出自一位六十歲老師傅之手,他繡了一輩子花,這一朵,耗費(fèi)了他三天三夜的心神。這三天里,他一共落針,九百七十二次,沒有一針,可以被復(fù)制?!?/p>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輕輕地,握住了柳-如雪的手腕。
那皓白的手腕,在燈光下,溫潤如玉,與他古銅色的手掌,形成了強(qiáng)烈的視覺沖擊。
“而最重要的,是它的設(shè)計(jì)師,我的妻子,柳如雪。”
“她將她對江南煙雨的思念,對西湖月色的感懷,對東方女性所有美好的想象,都融入了這件衣服里?!?/p>
“所以,先生?!?/p>
葉凡抬起眼,看著臉色已經(jīng)變得無比難看的阿蘭。
“您告訴我,是您貨架上,那些可以被無限復(fù)制的,工業(yè)品,更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