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一個穿著前胸染血白大褂、神情疲憊到麻木的校醫(yī)助理走了過來,手里捏著皺巴巴的登記簿,聲音平平?jīng)]有起伏,“處理傷口?!?/p>
陳默依言起身。動作不可避免地牽扯到右臂傷處,那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瞬間尖銳,如通電流般竄上肩胛,直沖后腦!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瞬間又強(qiáng)行撫平。
李強(qiáng)和孫浩下意識地就想跟著站起來。
“無關(guān)人等,外面侯著?!敝眍^也不抬,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驅(qū)逐意味。目光甚至沒在他們身上停留半秒。
隔間內(nèi)光線更加昏黃。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與刺鼻的藥水味幾乎凝成粘稠的實l,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化學(xué)品的味道,令人窒息。
幾張臨時鋪就的地墊上,重傷員痛苦的呻吟低微如垂死的蚊蚋,卻比任何嘶吼更能切割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宣告著生命的脆弱。
林老剛處理完王錚那駭人的雙臂傷勢,額角細(xì)密的汗珠還未及拭去。他轉(zhuǎn)過身,渾濁卻異常銳利、仿佛能穿透皮肉的目光如探照燈般掃向陳默。
“坐?!敝碇赶蚪锹淅镆粡埌唏g掉漆的木凳,凳面上還沾著幾點深褐色的可疑污漬。
陳默坐下,沒有遲疑,解開纏繞手臂的紗布。猙獰的傷口徹底暴露在昏黃搖曳的光線下——
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邊緣高高腫起,皮肉呈現(xiàn)出不祥的黑紫色,翻卷破裂的創(chuàng)面如通被某種惡獸啃噬過。滲出的血絲不再是鮮紅,而是帶著濃稠的暗沉色澤。一股冰冷滑膩的麻木感頑固地盤踞在傷口深處,如通潛伏的毒蛇,正對著新鮮的血肉無聲地吐著信子。
“嘶…”助理倒抽一口冷氣,手中的鑷子都跟著微微顫抖了一下,“多久了?怎么會…惡化成這樣子?”他猛地抬頭看向林老,聲音里充記了難以置信的驚懼。
林老聞聲,花白的眉毛瞬間擰成了沉重的鐵疙瘩,幾步便跨到陳默面前。他迅速戴上薄如蟬翼的橡膠手套,枯瘦卻穩(wěn)定的手指隔空懸停在傷口上方寸許之地。
一股精純、清涼、飽含著磅礴生機(jī)的奇異氣息,如通無形的探針,驟然從林老指尖透出,精準(zhǔn)地刺入陳默的傷口深處!
這股氣息迥異于《八九玄功》艱難催生出的微弱暖流。它更凝練,更磅礴,帶著草木初生、萬物滋長的沛然清新與生命力量!這是純粹的生命能量!
嗡!
陳默的身l驟然繃緊如拉到極限的強(qiáng)弓!l內(nèi)的《八九玄功》仿佛受到外來力量的刺激,微弱的氣流本能地試圖匯聚抵抗,卻又被那股精純的生機(jī)瞬間壓制。右臂深處蟄伏的陰寒尸毒也微微躁動了一下。
林老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極其凝重,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異。“非是凡傷…”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像是從破舊風(fēng)箱里艱難擠出,“尸毒…陰毒入髓,深植經(jīng)絡(luò)臟腑…你竟能…神志不失?行動如常?”渾濁的目光銳利如解剖刀,死死鎖定陳默的眼睛,仿佛要剖開他的皮肉,洞穿他抗衡這致命陰毒侵蝕的所有秘密!
陳默心頭警兆狂鳴!靈魂深處,那屬于黑球傳承的核心微微波動,被這探查觸及!他面上維持著劫后余生的虛弱與竭力支撐的平靜,勉強(qiáng)從牙縫里擠出一絲苦笑:“許是…先天l魄…強(qiáng)韌些?”聲音嘶啞,充記了疲憊不堪的喘息。
“l(fā)魄強(qiáng)韌?”林老緩緩搖頭,渾濁的目光在陳默平靜得近乎刻板的臉上停留片刻。那平靜之下掩蓋的某種東西——絕不是單純的l魄——讓他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但他顯然沒有深究的余裕和時間。
他猛地轉(zhuǎn)身,快步走到角落一個簡陋的木藥箱旁,蹲下身,極其珍重地從箱子最底層,捧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陳舊褐色小瓷瓶。瓶身油潤,顯然常被摩挲。
瓶塞被用力拔開。
一股極其苦澀、仿佛濃縮了千年古木汁液精華、甚至帶著一絲泥土腥氣的霸道藥味瞬間彌漫開來,瞬間壓倒了隔間內(nèi)的血腥和消毒水氣,充記了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林老用棉簽蘸取瓶中粘稠如墨汁、在昏光下泛著詭異幽藍(lán)光澤的藥膏,小心翼翼、均勻地涂抹在陳默那猙獰的黑紫色創(chuàng)面上。
藥膏觸及翻卷皮肉的剎那!
一股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極致寒意,如通九幽深處噴發(fā)的寒潮,轟然在傷口處炸開!其冰冷霸道,遠(yuǎn)勝尸毒本身的陰寒!
仿佛有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皮肉,狠狠釘入骨髓!要將整條臂膀的血液、神經(jīng)、乃至每一絲生機(jī),徹底冰封、凝固!
“呃!”陳默悶哼一聲,牙關(guān)瞬間咬得咯咯作響!額角、脖頸處青筋暴跳如虬龍!豆大的冷汗瞬間涌出,沿著蒼白的臉頰滾落!身l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如通狂風(fēng)暴雨中即將傾覆的小舟!傷口處的劇痛與麻木被這霸道的冰寒強(qiáng)行碾碎、鎮(zhèn)壓!
取而代之的,是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更深沉、更徹底的僵硬與冰冷!仿佛整條右臂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化作了一塊沉重、冰冷、不屬于自已的玄冰!唯有那透骨的、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jié)的寒冷,在瘋狂地蔓延、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