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微和沈知瑤一起屈膝給沈敬之行了一禮,神情卻是委屈的。
沈敬之看著門口兩個(gè)女兒,沈玉微雖面色蒼白,脊背卻挺得筆直,沈知瑤攥著姐姐的衣角,眼眶紅紅的還帶著淚痕,倒比地上哭哭啼啼的許氏更顯真切。
“玉微,你姨娘說你打鬧廚房,打罵嚇人,你可有話說?”沈敬之的聲音沉了沉,目光落在沈玉微身上。
畢竟他為官多年,知道太多冤屈都是在一面之詞。而且對這個(gè)大女兒心里還是有虧欠的。
沈玉微沒急著辯解,先讓沈知瑤走到近前,柔聲道:“知瑤,把今日在廚房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父親?!?/p>
沈知瑤吸了吸鼻子,小手緊緊攥著那塊沒吃完的桂花酥,聲音雖輕卻清晰:“父親,我早上想去廚房要塊芙蓉糕,劉嬤嬤說那是給念薇妹妹的,還罵我是沒娘養(yǎng)的丫頭,說大姐姐在庵堂里只配吃餿饅頭……”
她抬起頭,眼里含著淚卻倔強(qiáng)地沒掉下來:“那些糕點(diǎn)明明是剛讓的,她就是不給我,還說那些是給五妹妹吃的!我不配吃!還說什么嫡出又怎樣,還不如五妹妹金貴……”
“你胡說!”沈念薇還是年紀(jì)小,忍不住跳出來,“那糕點(diǎn)本來就是我的!”
“住口!”沈敬之厲聲喝止,沈念薇被嚇得縮回許氏身后。
他看向沈玉微,“那你打張媽媽、罰劉嬤嬤,又是為何?”沈敬之看著眼前的大女兒,心中充記期待!
沈玉微屈膝一禮,語氣平靜卻字字有力:“父親,家有家規(guī)。劉嬤嬤苛待嫡女,口出狂言,按沈家規(guī)矩當(dāng)杖責(zé);張媽媽身為妾室奴才,竟敢攔阻嫡長女處置下人,甚至口稱許姨娘為‘許夫人’,混淆主仆尊卑——女兒打她,是教她認(rèn)清自已的身份?!?/p>
她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許氏:“至于許姨娘說女兒苛待庶妹,更是無稽之談。嫡庶有別,份例不通,本是天經(jīng)地義??赡赣H留下的嫁妝被挪用,嫡女份例被克扣,庶女卻能用著本該屬于嫡出的東西——這才是亂了規(guī)矩!”
“你血口噴人!”許氏尖叫起來,一點(diǎn)溫柔的樣子都全無:“我何時(shí)動過主母的嫁妝?”
“父親可去查庫房賬目?!鄙蛴裎娜莶黄?,“母親陪嫁的那套赤金嵌寶頭面,上個(gè)月被張媽媽拿去當(dāng)了銀子;還有庫房里的紫檀木匣,里面本是外祖父給女兒們備的壓箱底首飾,如今只剩空匣——這些,賬房都有記錄,只是被人用‘損耗’二字糊過去了?!?/p>
她看向張媽媽,眼神陡然銳利:“張媽媽,要不要我現(xiàn)在讓人去搜你的住處?那枚嵌紅寶的金簪,你前日還戴在頭上吧?”
張媽媽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摸向發(fā)髻,臉色瞬間慘白。
沈敬之何等精明,見張媽媽這模樣,哪里還不明白?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硯臺都跳了跳:“許氏!你竟敢讓奴才動容兒的嫁妝?”
許氏慌了神,連連磕頭:“老爺冤枉!妾身不知情啊……”
“不知情?”沈玉微冷笑,“劉媽媽掌廚房六年,苛待知瑤的月例;張媽媽敢在廚房攔主子,身為妾室,卻口口聲聲‘夫人’——若不是你平日里縱容,她們有這膽子?”
她上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父親!女兒在庵堂十年,日夜惦記著回家,可回來受傷昏迷,就只有知瑤一人在身邊照顧,一個(gè)換使的奴婢都沒有?!?/p>
“妹妹年紀(jì)如此小,還下人被苛待,母親嫁妝被挪用,妾室奴才騎到嫡主頭上!今日若不嚴(yán)懲,往后沈家嫡庶不分,規(guī)矩蕩然,豈不讓人笑話?”
沈敬之看著沈玉微眼中的悲憤,又想起發(fā)妻臨終前的囑托,只覺得胸口發(f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