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歸府驚變（第2頁）

他對面的林文淵記面紅光，手里的酒杯晃出細碎的酒珠，落在青緞錦袍上，像濺了幾滴墨。

蘇氏坐在蕭景琰下首，穿件石榴紅的褙子，鬢邊斜插著支赤金點翠步搖，正笑得眉眼彎彎：“王爺放心，玥兒這孩子最是聽話，定能為王爺生兒育女，綿延子嗣?！?/p>

“疏玥來了？”林文淵放下酒杯，語氣里帶著刻意的慈愛，“快過來見過你靖王。”

林疏玥依言行禮，目光卻在掃過蕭景琰時頓了頓——他袖口的褶皺里沾著些許暗紅的粉末，那是聚寶閣賬房里特有的朱砂，看來他從聚寶閣離開后，根本沒回王府，而是直接來了尚書府。

“起來吧?！笔捑扮穆曇衾飵е茪猓瑓s依舊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本王今日來，是想和你父親敲定你與本王的婚事。五個月后上元節(jié)是好日子，就定在那天送聘禮，如何？”

林疏玥的指尖在袖中攥得發(fā)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抬起頭，眼眶故意紅了紅：“殿下，女兒……女兒還小，想再多陪父親母親幾年?！?/p>

“傻孩子。”蘇氏連忙走過來，故作親昵地拉住她的手，指腹的蔻丹蹭得她手背發(fā)癢，“女子總要嫁人的，靖王一表人才，與你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毖凵衿鋵嵰呀?jīng)惡狠狠瞪著林疏玥示意她不要不知好歹。

靖王坐在主位上，緩慢開口：“疏玥若是能嫁進王府，屬乃本王之興，林家也有好處。你說是吧，林尚書？”

他說得溫和，眼底的狠辣早已暗示在話里了。林疏玥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悲哀——前世以為他付出一切，愛的死去活來，卻不知這場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陰謀。

“王爺說得是?！彪S后蕭景琰端起酒杯，與林文淵碰了一下，“本王保證，只要疏玥嫁進靖王府，定能享盡榮華富貴，比在這尚書府里自在多了?！?/p>

這句話像根針，刺破了林疏玥強裝的平靜。她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父親，母親，恕女兒不孝，這門婚事，我不答應。”

廳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燭火的影子在墻上劇烈搖晃。林文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拍著桌子怒道：“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置喙的余地！”

蕭景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怎么，難道疏玥已有心上人？是那日在倚紅樓門口與你說話的太子殿下？”

這句話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中了林疏玥的軟肋。她看著蕭景琰眼底的陰鷙，忽然明白過來——他從聚寶閣查到的，遠比自已想象的要多。

“王爺說笑了。”林疏玥強迫自已鎮(zhèn)定下來，目光掃過桌上的酒壺，壺嘴的銅沿泛著綠銹，“女兒只是覺得，女兒雖及笄，但談論婚事，未免早了些。若真要定下此事，也該等父親查清漕運虧空的案子再說，免得讓人說靖王府想借婚事掩蓋什么。”

林文淵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里的酒杯“哐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蕭景琰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蘇氏慌忙打圓場：“這孩子胡說什么！快給王爺?shù)狼?！?/p>

“我沒胡說?！绷质璜h直視著蕭景琰的眼睛，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母親生前掌管中饋時，曾留下些關于漕運采買的賬冊，女兒前日整理遺物時偶然發(fā)現(xiàn)，有些賬目……似乎與靖王府有關。”

蕭景琰猛地站起身，玄色錦袍帶起一陣冷風：“你說什么？”

“沒什么?！绷质璜h低下頭，裝作害怕的樣子，“許是女兒看錯了，那些舊賬早就發(fā)霉了，明日我就拿去燒了。”

她能感覺到蕭景琰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后背，帶著審視與懷疑。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坐下，重新端起酒杯：“既然是陳年舊賬，燒了也好，免得污了你的眼?！?/p>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林疏玥卻知道，自已已經(jīng)成功引起了他的忌憚。只要他覺得那些賬冊還在自已手里，就不敢輕易對她下手。

“時辰不早了，本王該回府了。”蕭景琰放下酒杯，起身時玄色披風掃過桌面，帶落了一只空碟，“婚事就按今日說的定，五個月后聘禮到，不得有誤?！?/p>

林文淵連忙應聲，擦著額頭的冷汗送他們出門。蘇氏看著蕭景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zhuǎn)身就給了林疏玥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