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她眼中的血色才緩緩褪去,恢復了清明。
她走到那具冰冷的孕婦尸體旁,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已經(jīng)徹底沒了生息、甚至還帶著一絲余溫的嬰孩,輕輕將他放回了他母親被剖開的、空洞的腹中,讓她破碎的衣衫,重新蓋住那小小的身體。
至少,讓他們一家人,能完整地走完最后一程。
隨后,她揮手斬斷了那個早已悲痛到麻木的男人身上的法繩。
男人沒有道謝,也沒有逃跑,只是踉蹌著撲到妻兒的尸體旁,發(fā)出野獸般壓抑而絕望的嗚咽。
沈璃不再看他。
“我們走!”她的聲音冰冷得像淬了寒冰,沒有一絲多余的溫度。
她轉(zhuǎn)頭看向楚囂,那雙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殺意。
楚囂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那纖細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他沒有多說一句安慰的話,只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鄭重點頭。
“我為你開路。”
兩人不再有任何隱藏,身形沖天而起,化作一金一紫兩道撕裂天際的流光,無視一切阻礙,以最快的速度,向著玄天宗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過半個時辰,玄天宗那熟悉的山脈輪廓,便已遙遙在望。
只是,曾經(jīng)仙氣繚繞的宗門圣地,此刻卻被無盡的黑云籠罩。
黑云之下,無數(shù)法寶的光芒與陰邪的魔氣交織碰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那層守護著整個宗門的巨大護山光罩,此刻光芒黯淡,如同一只被狂風暴雨摧殘的巨大琉璃碗,上面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細密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破碎。
透過搖搖欲墜的光罩,沈璃看到了赤練師姐,看到了丹峰的幾位長老,他們個個渾身浴血,正帶著殘存的弟子,在陣法邊緣的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上苦苦支撐,用自己的靈力與血肉,維系著大陣的最后一絲生機。
就在這時,敵方陣營之中,一名身穿萬圣宗服飾的長老發(fā)出一聲獰笑,他手中令旗一揮,陡然指揮著麾下最精銳的一隊修士,如同一柄鋒利的尖刀,朝著戰(zhàn)線一處相對薄弱的角落,發(fā)動了最猛烈的攻擊!
無數(shù)飛劍、法寶、符篆,化作一片毀滅性的洪流,狠狠砸向那個角落。
沈璃定睛一看,心臟猛地沉了下去。
在那個被集火的角落里,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穿著火紅勁裝的身影,正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奮力抵抗著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攻擊。
是花鈴!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唇角掛著血跡,顯然靈力早已不濟。
此刻,她被十數(shù)名修為遠高于她的敵人團團圍住。
四周殺氣森然。
她緊握長劍,劍鋒上原本凌厲無匹的劍氣此刻卻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她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臉色蒼白如紙,唯有那雙眸子依舊倔強,不肯屈服。
狂風呼嘯,卷起漫天沙塵。
花鈴單薄的身影在重重包圍中顯得如此渺小,宛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巨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