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你恨我嗎?”這句話浮現(xiàn)在心中的時候,荀郁便清晰認識到,自己其實對司馬丹懷著深重的負罪感。
過去兩人還是淡淡的,荀郁可以當作沒有察覺。
說到底,她都不知自己竟還有“負罪感”這種東西。
然而現(xiàn)在司馬丹對她越來越好,便叫她越來越無法忽視。
她受不了。
他便是被連累落水,仍然溫聲細語,終于讓荀郁潸然淚下:“對不起、對不起……”司馬丹皺起眉頭。
荀郁的反應大大超出他的預料,讓他感到有些不妙。
他一個躍起上了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扭頭去艙內迅速換了衣服,然后出來,半跪到荀郁身前:“我可沒說要怪你,至于這么樣?”至于,怎么不至于?那可是一輩子。
荀郁心中大喊。
司馬丹有些焦躁,伸出手去想抱住荀郁,卻立馬被掙脫。
“你……別再對我好了。
”荀郁往后挪了好幾下,司馬丹的頭發(fā)還在滴水,她甚至縮了縮腳,避開了那滴水。
司馬丹僵住,江面上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空氣。
然后他終于寒著臉,收回了手。
與荀郁相處的時候,他一直努力壓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理性地去與荀郁溝通,因為這是她熟悉的方式。
然而此刻的荀郁跟理性二字已經沾不上邊,他也終于沒了耐性。
于是涌上心頭的,便是一再被拒絕后所產生的灰心和齒冷。
司馬丹并非沒有驕傲,正相反,他的自尊心其實比誰都高。
那些他不在意的東西,任人如何說道都無所謂;但一旦關乎他在意的,他便很難忍受自己陷入不如意的境況。
在上仙樓撿到荀郁的那個夜晚之前,打死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若有人回到過去告訴他,太子殿下有一日會跪在誰面前求人理睬,還不止一次,他一定會哈哈大笑三聲,然后將那人的頭砍了。
司馬丹緩緩站起來:“……好。
郡君下令,豈敢不從?”他撿起竹竿,插入水中,不多時便靠了岸。
司馬丹先下了船去,仍然回過身,向荀郁伸了一只手。
荀郁看著那只手,十分猶疑。
司馬丹淡淡道:“孤跟姑姑立下軍令狀,要將你好好帶回去。
孤可不想交出去一具尸體。
”荀郁這才搭上那只手,穩(wěn)穩(wěn)當當下了船。
郡君和太子恢復了正常的趕路速度,而洛陽這一頭,卻也正有事發(fā)生。
長公主坐在昭陽殿中,下方程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