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這也不止是從女子角度考量,試想,一個男女皆讀書上進、求知明理的國家,會比一個只有男兒考取功名,而女婦卻懵懂無知的國家來得更孱弱嗎?欲國富強,先啟民智,這是個漫長卻重要的過程?!?/p>
高稼說到這里,禮部尚書一個勁兒拿眼暗示座旁的何羨。
謝瀾安組成內(nèi)閣后,罷掉了一味拿國庫空虛搪塞人的原戶部尚書,由何羨頂上。
丞相上任三把火,提拔心腹是人之常情,閣老們看在何羨確有術(shù)算之能的份上,容忍了他的年輕根基淺,沒去觸謝丞相的霉頭。
可這會兒一見何尚書仍笑瞇瞇聽著,沒有反對的意思,坐不住的禮部尚書不得不越俎代庖,出聲打斷高稼。
他反駁此律一行,必影響國家人口增數(shù)。
高稼搖搖頭,“大人擔心改策會使戶口降緩,可要知道,婦人生產(chǎn)猶如走一遭鬼門關(guān),新婦年齡越小危險便越大,婦人夭折數(shù)多,才更會影響后嗣啊!只有女郎本身體質(zhì)康健,配合朝廷對生育者以資嘉獎,才是久圖之法?!?/p>
在大庭廣眾下陳說生育之事,讓高稼有些難為情,但在謝丞相鼓勵的眼神下,她堅持把自己的想法說完:
“若說擔心影響征丁的人數(shù),影響抗御北胡的勝敗,可即便今年施行新法,新長成的一代也要等十幾年后了。十幾年,氣象幾番新,到那時,在謝丞相的英明領(lǐng)導下,大玄難道還沒能驅(qū)逐胡虜,克服中原嗎?那,那——”
少女語調(diào)里夾著一點湘潭口音,一不小心情緒激昂,一時詞窮。
謝瀾安心說,這妮子莫非和胤奚學過馬屁功夫?她笑了一聲,接口:“那兵部都該提頭來見了?!?/p>
話是笑言,可響在落針可聞的堂閣,卻無人敢笑。
女君對北朝用兵之心,和她與日俱增的威嚴一樣沒有遮掩。
兵部尚書原本懼怕大司馬,可等褚嘯崖死后,他才發(fā)覺,褚嘯崖至少還受詔聽宣,而手握真權(quán)不循常理的謝瀾安,才是令人無從揣度。
兵部尚書今日可一個字都未多言,無故遭受敲打,結(jié)舌之際,中書令出聲:“高侍郎之說不無道理,此事倒也可議……只不過,這律令改了,謝相,改元之事便請再議吧。不然朝令頻繁更改,難免讓百姓生出議論?!?/p>
“改元?”
謝瀾安收扇看過去。
此事百里歸月才擬交兩省,還沒來得及與謝瀾安匯報。
入了春猶穿夾襦的百里娘子頷首,“是,微臣與楚子構(gòu)等幾人合議,更改一個年號,為陛下病體祈福。”
名義上為皇帝祈福,實則是這班從龍之臣想為女君的登基造勢。
更改年號不是小事,在國有勝功或大慶祈福時,盡管也有過改元的前例,但更多的情況下,只有在改換國君時,才會改元。
老臣們不愿,自然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