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褚嘯崖的這幾日,他都不敢多想她。怕想得多了會怕死,怕了死,便會真死。
悍野的青筋從胤奚手背鼓起,自臂肱到xiong肌脹成堅實的塊壘。他眼神發(fā)狠,放棄防御褚嘯崖的殺招,轉(zhuǎn)刀斜撩其xiong肋。
“我真的——”
阮伏鯨識出胤奚以命換命的意圖,下一刻撲出去探手握住褚嘯崖的槍頭纂,人棄馬落地,扣著那槍尖使勁下壓。
鸞君刀逼至頸側(cè),胤奚咬牙:“忍不了任何人直呼她姓名!”
褚嘯崖若想躲這一刀,便得棄槍騰手控馬,否則要么中刀,要么被阮伏鯨的角力撼下馬來。
卻不想褚嘯崖大喝一聲,反夾槍在腋,向上較力,竟隱隱有將阮伏鯨拖行馬下的架勢。同時他左手抽出腰間屠鯢,豎擋住鸞君刀,磕偏刀背削胤奚面門,道聲“下去!”
褚嘯崖的坐騎揚蹄向胤奚的馬咆鳴長吼,胤馬蹄子一軟,正擰腰避劍的胤奚就摔下馬去。
褚嘯崖同時撒開長槍,阮伏鯨受慣力后翻,滾了滿身泥濘。
至此,胤阮二人皆落馬下,褚嘯崖猶穩(wěn)坐馬上,纏繞著屠鯢劍脊的古樸劍紋羅織出危險的寒芒。
“郎君小心!”
乙生的騎隊與北府軍的纏斗也不樂觀。乙生一心想封鎖住北府軍對郎君的包抄圍獵,至少給二位郎君留出合攻大司馬的空間,然而他們與北府的正規(guī)軍相比,配合的靈活度終究遜色,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眼見數(shù)騎突破己方的陣線,圍向掉馬落單的胤奚,乙生救應不及,大叫提醒。
胤奚滾地卸力起身,才格開一對北府軍在馬上叉槍的俯刺,一陣惡風襲面,褚嘯崖的馬蹄已經(jīng)向他重重踏來。
胤奚倉促下腰,自鎧馬四蹄間躲過踐踏。
風與塵亂他鬢發(fā),他的頭腦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極其冷靜,以腰勁支撐懸空的身體,豎起刀尖向裹有甲衣的戰(zhàn)馬腹部狠劃。
戰(zhàn)馬的陰影從胤奚頭頂騰躍而過,一串火星也筆直地劃過馬腹。
馬蹄聲掩住一道輕微的開裂聲,那副天衣無綻的馬鎧露出了裂痕。
胤奚擰身邁開長腿追趕馳出的馬,一把拽住馬尾,借力翻上馬背。褚嘯崖只覺鞍后一沉,鸞君刀像斬首褚豹那般快若無極地朝著他后頸砍來。
褚嘯崖肩膀猛地向下沉墜兩寸,竟用后腦頭盔擋住了這一刀。
屠鯢劍自他腋下一個刁鉆的角度鉆出,胤奚余光霎動,回刀下壓,刀劍相抵間胤奚右手抹出靴中匕首,順鎧馬甲裂的縫隙,面無表情連捅數(shù)刀。
這匹寶貝戰(zhàn)馬從未遭過如此虐刑,鮮血噴濺,發(fā)狂地扭躍臀背,嘶鳴著將褚嘯崖甩了下去。
地上等著的阮伏鯨一槍直出,褚嘯崖不愧老辣,落地時已調(diào)整身姿,擰腰閃避,旋以劍尖撥槍尖。胤奚在后揉身揮刀,兩個青壯兒郎一前一后,一遠攻一近戰(zhàn),直將褚嘯崖逼向泗水河邊。
“兩個乳臭未干黃口兒!”
褚嘯崖被二人合攻,仍是輕蔑冷笑,屠鯢在手,意氣勃發(fā)。
北府軍中曾流傳一個說法,說胡人只知褚大司馬馬上使槍無敵手,卻不知他劍術(shù)才是真精妙,只是凡俗武夫在大司馬槍下走不過十招,還輪不到他用劍。
胤奚和阮伏鯨費盡周折,逼得褚嘯崖出劍,卻也沒占到上風,反而激發(fā)了褚嘯崖狂熱的殺意。
胤奚心驚地發(fā)現(xiàn),他引以為傲的快刀,在那柄進退圓轉(zhuǎn)的長劍下討不到半點便宜,他自己鉆研出的滑刀式,是褚嘯崖早年玩膩的把戲,屠鯢劍洗一路壓著鸞君刀槽纏上,忽劍刃翻轉(zhuǎn),與胤奚在靈璧削掉胡人首領手指那一招如出一轍,欲斷胤奚手筋。
胤奚寒毛根根倒豎,他招已用老,回護不及,只得盡力內(nèi)旋手臂,抬腿踹出一腳。
褚嘯崖左足踢回這蹶子,側(cè)肩避過背襲的槍,鋒薄的劍刃順著胤奚外臂裂帛切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