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還因隊伍可疑,與當(dāng)?shù)厥貍滠姲l(fā)生了幾次短戰(zhàn)。
路越往北,越是四通八達,又三日,小隊已至泗陽,依舊無果。
胤奚情知他們可能與那送信的錯開了。
但他并不氣餒,打算一徑往青州去,攔不住信攔住崔先生也是一樣的。四封密詔中,至少青州這一份對女郎是最無威脅的。誰知這日晌午,前方平野上出現(xiàn)了一班軍旅,浩浩蕩蕩,旗幟獵獵,行進中揚起一片枯草飛塵。
離得老遠,乙生辨不清軍伍服色,卻認清了那旗,忽而變色轉(zhuǎn)向胤奚:“郎君,怎么是北府大營軍旗!”
胤奚眉頭下壓,正要令隊伍列四方陣防備,對面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
但聽前頭響起一聲鷹哨,為首一騎策馬單出,馬上之人手中一柄馬槊,在日光下赫赫生威。
胤奚按住刀柄的手忽地松開。他驅(qū)馬迎上前,意外之極:“阮世兄?”
來者正是從青州南下的阮伏鯨。他往胤奚臉上,尤其是胤奚的胡茬兒仔細看了兩眼,又往他身后部曲打量觀瞧,將槊挽出個槍花,戳入硬土地面。
“我收到謝府君書信,信上說北府或?qū)⒂凶?,要褚盤回北府,我送他一程?!?/p>
北地的冬天比江南寒冷,阮伏鯨說話間呵出白氣,往身后的方陣粗略一指,意示褚盤所在的方向,又瞅回胤奚,“你這什么章程,怎么成破落戶了?”
胤奚連日來追風(fēng)趕月,唇上冒出青茬也來不及收拾,整個人帶著股落拓氣。他隨阮伏鯨所指方向眺望,在飄揚的大纛前,看見一道騎馬的瘦削身影。
他對姓褚的全無好感,僅僅一眼,便漠然收回目光,問阮伏鯨:“世兄出發(fā)前州中可有異事?”
“對了!”阮伏鯨經(jīng)他一說,忽想起來,轉(zhuǎn)頭命手下提了一個襖衣短打的人過來,馬鞭指著那人,“我出城后遇到這人可疑,在他身上搜出一封縑帛,上面寫著讓刺史出使北尉,還亂七八糟蓋著玉印?!?/p>
胤奚不等他說完,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忙問:“縑帛何在?”
“……難道是真的?”阮伏鯨見胤奚面色嚴(yán)峻,找來那險些讓他撕了的布塊拋過去,眸色漸漸發(fā)沉,“陛下當(dāng)真要與北胡和談?表妹呢,她怎么可能贊同?”
胤奚檢查了信帛不假,另一半懸著的心落下,與阮伏鯨說了金陵發(fā)生的諸事。
阮伏鯨聽罷,沉默半晌,重新將他的百斤馬槊提握在手。
這個在青州役中因褚豹的算計,損失了一萬將士,折損了親兵,痛失了副將的阮家大郎,只問了一句話:“起事,需要兵馬吧?”
胤奚在阮伏鯨的眼里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狂熱。
他無聲笑了。
離開金陵時十萬火急,胤奚連與謝瀾安告別的時間都容不出,也就無從得知,她收到消息后會與僚屬如何商議,又是否決定起事。但以他對女郎的了解,她并非為了大局一味隱忍的人。
恰恰相反,要么不玩,要玩就玩?zhèn)€大的,這才是她。
“女郎得世兄相助,是如虎添翼。不過世兄乃阮氏宗嗣,一舉一動牽系著錢塘格局,又影響青州,還得看女郎布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