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躚飄動的袖擺,
自由快意得讓人的心窩都發(fā)脹。一時又想起她在大殿上旁若無人地舌戰(zhàn)群儒,
目光像撥開云藹的太陽一樣光明……
人不能離開陽光,
他便越來越想讓含靈明亮的眼里,
盛著自己。
誰不想呢?是郗歆不想,還是褚嘯崖不想?他與這些人的不同之處在于,陳氏子孫生來便是天潢貴胄!沒有人可以和他搶。
陳勍不是不知今夜他制衡謝家的手段有些拙劣,他縱使再努力,
也學不來謝含靈的那分游刃有余??墒撬荒苁裁炊疾蛔?。
他不想讓含靈覺得他只是個聽話的執(zhí)行者,如果那樣,她是不會多看他一眼的。陳勍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在這條巍巍通天的帝路上,他一人孑然獨行,已經(jīng)走得太久了。
他在仰望珠簾后母后的臉色里長大,在國舅老謀深算的目光里蟄伏,在王丞相不動如山的胡須下屏息,又在大司馬叱咤睥睨的鐵劍下隱忍……他才十八歲,心卻仿若垂垂老矣。
他不想再過君不成君的日子,所以要擇取一位最強大的盟友。
誰會覺得他的愿望是非分之想?他是天子,天下皆是他分內(nèi)事,何謂非分?!
陳勍在暖閣中看了一個時辰折子,直到時將黎明,方回到永寧宮。
不想成蓉蓉身披織羽斗篷,仍倚在榻邊等待他,只是不抵身子發(fā)沉,不覺枕臂憩著了。
陳勍入殿看見這一幕,眼神溫柔。
他上前輕撫愛妃臉頰,想將她抱到榻上去睡。這一動,成蓉蓉醒了過來。
“陛下?!本U妃不施粉黛的臉布了層潮暈,雙臂攏著陳勍的脖頸任由被抱到榻上,溫溫柔柔地說,“宴散了多時,您才回來。新年省臺尚有十日假,陛下要保重龍體才是。”
陳勍不覺笑著放輕聲量,“朕也說過多次不必等朕,阿蓉懷胎辛苦,為何不聽?”
寶興等一眾宮人便要請罪,成蓉蓉忙道:“是臣妾自己想等的。臣妾……想等著您。”
自她有孕以來,皇帝便少往其它妃嬪處去了,縱使她無法侍寢,皇帝也時常宿在永寧宮中陪她。得夫如此,成蓉蓉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陳勍笑意愈深,他寬衣上榻,輕撫成蓉蓉隆高的腹部:“太醫(yī)說就是這個月了。朕想,多一個人疼它總是多一分福氣,你說是不是?”
成蓉蓉聽得有些懵懂,在溫柔的耳語中順從點頭,甜蜜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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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過新年,北朝也過新年。
洛陽宮燈火通明,照亮了龍閣鳳闕間紛飛的皓雪。盡管經(jīng)歷了將軍宮變、軍鎮(zhèn)叛離等諸多變故,元日宴上,尉遲太后依舊身著摩羯紋翠金大裘,頭戴寶珠翠釵,盛裝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