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恰恰要拔出蘿卜帶出泥,
這些壞種騰出來的位置,正好,待恩科一過自有人補上。
謝瀾安為了這事,將她所有女衛(wèi)連同一個營的兵力都派出去了,
眼下身邊可用的人少,各人分到的事情便多。
玄白幾人見主子顏色冷,每日進出上院都屏氣斂聲,繃緊了皮子做事,不敢分毫有差。
御史臺和尚書六部每日對著謝中丞不茍言笑的玉容,同樣兢兢業(yè)業(yè)。
并非因為謝瀾安官威外露,恰恰相反,她那雙靜水流深的眸里沒有喜慍,可一眼掃去,便有無形的威凜傾壓而來,使人生出要跌入深淵的腿軟錯覺,哪里還敢耍什么心眼。
皇帝倒很滿意這種秩序井然的朝堂氛圍,唯一令他近來掛心的,是一件小事。
據(jù)御林軍眼線回報,謝中丞每日乘車上朝后,謝家的馬車會折去親仁坊荀祭酒府上,到謝瀾安下值時分,再趕回宮門接她,而后返回烏衣巷。
顯而易見那不是一輛空車。
可誰能夠親密地與她出則同車,入則同府呢?
“含靈,”這日御前答對,閣中除了郗歆沒有外人,皇帝行若無事地與謝瀾安說起,“下個月初是你生辰,你這些時日著實辛勞,我擬在宮中為你設一宴,邀百官為愛卿同慶一番,你意下如何?綰妃也一直念叨著想見你呢。”
天子為臣子辦宴不多見,御案旁的郗二郎聽聞,微訝地張了張嘴。
謝瀾安的神色變都未變,學子們一日未安全到京,她一日興不起這些閑致。她臉上浮出一抹笑:“陛下抬愛,臣感激不盡??沙碱I著掌管風紀的臺閣,哪里敢以身試法,驚動宮中鋪奢張揚地為我一人辦宴呢?!?/p>
“再說,”她該伏低的時候絕對不吝謙虛的姿態(tài),語氣真假莫辨,“宮中為含靈辦宴的前例……臣實在怕了?!?/p>
上一次她過生辰,是太后執(zhí)意給她張羅的,結果斯羽園里一場大鬧,好好的二十歲整生日沒過個消停。
皇帝目光落在謝瀾安頰邊的單梨渦上,沒有為難她。
只是思及那輛遮擋嚴實的馬車,陳勍心想,她說自己去歲生辰宴上一無所獲,也未必盡然。
郗歆目光癡癡追隨著退出殿閣的謝娘子,收回視線時,發(fā)覺陛下意興闌珊地撥弄著腰帶上的螭龍佩。
郗歆想了想,體貼道:“陛下若有意犒獎謝大人,莫如從內庫中挑選幾樣佳品,在謝大人生辰時送去。”
這是他自己的私心,皇帝調轉目光看向這唇紅齒白的郎君,忽然笑了。
“記得咱們小時無話不談,如今都大了,云亨也有心事瞞著朕了?!?/p>
郗歆心中一跳,連忙垂袖趨至皇帝身前,矮下一頭拱手:“臣不敢欺隱陛下?!?/p>
“欸,說閑話么,緊張什么。”皇帝和顏悅色,含著探聽的口吻,“你如今風華正茂,正是議親年紀,郗公不曾往烏衣巷走動走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