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2頁）

“陛下……”王道真臉色鐵青，他跟隨父親參議朝會這么多年，頭一回遇見尋個由頭就給丞相封口，不讓人說話的情況。這位王氏家主調(diào)轉(zhuǎn)矛頭：“謝含靈，你顛倒陰陽，我王家不言，難不成你以為諸公都分不清是非黑白嗎？衛(wèi)大人？曹大人？爾等來分說分說?！?/p>

方才還群情激憤的眾人，卻都囁嚅著不語了。

謝瀾安這招釜底抽薪太絕，連丞相都被弄啞了口，氣得憤然離席，他們自然擔(dān)心御史臺也拿住了他們的把柄。

有人想起被謝瀾安整治過的那些前車之鑒，他們方才似乎忘了一點，從這個女子出山伊始，所做的每一個決策，就沒有失手的。

卻也有心懷坦蕩的國子監(jiān)老臣，不滿謝瀾安的胡言亂語。這位老祭酒發(fā)已花白，他篤行了一輩子圣賢之道，卻聽謝瀾安大言不慚說什么女子入仕，早已氣涌如山。

老祭酒有心與之廷辯，想了想，可能說不過她，于是攘袖舉笏，邁著龍鐘老步?jīng)_到謝瀾安身旁要捶擊她。

“哎唷文祭酒，”郗符都不用眼疾手快，輕巧地架住文老頭兒的手，哭笑不得，“您老這春秋高齡，當(dāng)心閃了腰吶。先生莫急，看我怎么質(zhì)問這膽大包天的女郎?！?/p>

好！王道真暗喝一聲，這對冤家從前便是清談場上的對手，有郗家大郎詰問謝氏雅冠，最好不過。

保守派們心生期待，只見郗符掉下臉，面對謝瀾安開口前還清了清嗓，“謝含靈，我問你，既然你說要女子一同參試，那么女子的試卷與男子相同嗎？”

謝瀾安看他一眼，沒撅他的顏面，淡然開口：“自然，公平嘛?！?/p>

郗符道：“那便怪了，女子少有男子的入學(xué)機會，學(xué)問見識又怎么比得過寒窗數(shù)十載的兒郎？你執(zhí)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又能拾到幾顆遺珠，吃力不討好，又有何意義？”

謝瀾安眸中蘊著清冷的露氣，九州之內(nèi)有望通過策試的女子少之又少，她不知道嗎？她比誰都清楚。

可總要給她們一點希望，讓她們相信人生不止茍且而已。

“正因如此，諸公的反應(yīng)之大，亦令我好生奇怪啊?！敝x瀾安側(cè)眸掃視左右，“女子機會少，有機會入塾識字的，已經(jīng)千里無一。若有脫穎而出者，那便是萬里挑一的奇才，必有過人之節(jié)，可為陛下建言分憂?？芍T位卻活像是女人要把這朝堂占滿，吞了你們似的?！?/p>

謝瀾安忽而揚唇，綴在她眉梢的張狂展露無遺，“你們怕什么？”

“朝堂乃莊穆之所，”曹中散在王道真一個勁的眼神暗示下，硬著頭皮反駁，“豈容裙釵與弁冠混同？”

謝瀾安剎那沉臉，“曹伯旋，這是你第二次輕侮我了。莊穆的朝堂連一只狂吠蠢物都容得下，你不該自省嗎？”

郗符抬起拇指刮了下嘴角，強讓自己把笑忍住，一本正經(jīng)地向曹伯旋下按掌心，指指自己，示意他來。

“謝含靈，我再問你，那參考的女子年齡應(yīng)該限制幾何呢，家世又要如何篩選呢？”

謝瀾安道：“不限其數(shù)，貴在得人?！?/p>

郗符：“不妥吧。若是年齡長者，需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若在閨閣者，將來又難免要嫁人生子，哺育孩兒。這……一來二去繁瑣不斷，即便中舉也難任職事，公與私如何兩全？”

謝瀾安涼笑：“那怎么男子便不問年歲，唯才錄取，且雙親逝世丁憂三年，無人指摘他們耽誤公事，反夸純孝？女人即便嫁人生子，也用不了三年吧，又不是死丈夫守喪?！?/p>

“咳。”郗符連忙重嗽一聲，倒揪著雙眉看著謝瀾安。你辯論就辯論，對我刻薄撒氣算怎么回事？

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只要不缺心眼的也都反應(yīng)過來，郗符哪里是和謝瀾安作對，他看似句句設(shè)阻，實則分明與謝瀾安一唱一和，引她暢所欲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