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洛神眼神一亮,有意無意地瞥過謝瀾安,當(dāng)先迎了出去。
今夜宴席擺在哪、請誰來赴宴、其中應(yīng)當(dāng)有幾位在三卿之列的大臣,庾洛神都是細(xì)細(xì)思量過的。
憑她姑母的面子,再大的官她也不怕請不來,但若宰執(zhí)滿堂,未免抬舉了謝瀾安,若無公侯柱國,又顯得她這主人寒酸。
所以有這么三兩位高公幫她到場添彩,便是剛剛好了。
場中士女聞聲,舄履幾幾出列拜會。
庾洛神對惠國公喚了聲“伯父”,何嬙叫了聲爹。何興瓊頷首,受下眾人之禮,而后凝眸看向今夜最受矚目的小壽星。
朝中哄鬧了這許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換回紅妝的謝瀾安。
他開口問:“今日之謝娘子,與昨日之謝郎君,孰優(yōu)孰劣?”
四周靜了靜,這便是大玄名士間極為流行的玄語詰問了。
一個回答不好,便會惹人恥笑。
謝瀾安平靜回答:“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何興瓊心中贊妙,點點頭,換了家常語氣:“謝公何以不至?”
謝瀾安笑意疏宕,目視這位封以“惠”字,卻擅長斂財?shù)膽舨可袝匮缘溃骸凹沂逑灿紊剿?,日前已去東廬山別業(yè)小居。小孩子過生辰,論理不該張揚,勞諸公大駕,心已不安,豈敢再驚動長輩?!?/p>
何興瓊愣了一下,這話……聽上去也沒毛病,只是她這自稱‘小孩子’的語氣,怎么反而像老氣橫秋的長輩之言?
謝瀾安又轉(zhuǎn)身與丹陽郡公致禮,故意忽視了隨行在丹陽郡公身后的楚清鳶。
而后,她抬頭尋到何羨的蹤影,喚聲“夢仙”,邁步從楚清鳶身側(cè)擦肩而過。
楚清鳶掌心微蜷,看著她轉(zhuǎn)身去和那些衣冠磊落的士族言笑。
距春日宴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她便從名望搖搖欲墜,變成今日的風(fēng)光萬丈。
當(dāng)日謝府招幕僚時他不曾去,是他失策,自從得知白頌一躍成為謝家的門客,楚清鳶便有幾分悔,于是去拜見賞識他的丹陽郡公,請求作為客卿參加這場春夜宴。
公卿參加宴席,以手下有七步成詩倚馬成文的門客為榮,他自然地獲得了這個良機。
楚清鳶探手入袖,再次確認(rèn)他要獻(xiàn)給謝瀾安自薦的那冊文集萬無一失。
金陵城皆知謝含靈有才也愛才,他錯過一次,不會再錯過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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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羨字夢仙,表字取得風(fēng)流,其實屬于何家邊緣化的一名子弟。
是過年祭祖輪不上他,連何氏正房郎君身邊的詹事,都能用鼻孔看他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