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沒有忌憚是假的,可他又實在不甘就這么將家主的位置拱手讓人,眼中逼出一絲狠戾:“你便不怕悠悠眾口,不怕你二叔回來找你算賬!”
“三叔與其操這份閑心,不妨多關(guān)心一下自家事。那個巷子叫——”
“回主子,”允霜上前接口,“是言偃里蓁葉巷西首
謝瀾安并不清楚她出府后三房父子的對話,這謝周兩家的親事,還真不關(guān)她的事。
她這幾日做的部署,從羈縻府兵,到清查賬本整理證據(jù),再到循著前世記憶接走三叔放在心肝上的秋娘,都意在敲山震虎。
五叔公也好,三叔也罷,先把族中最硬的骨頭敲碎了,余下的便成不了大氣候。
至于是不是周家自己覺得謝氏如今是多事之秋,不堪良配,那就不關(guān)她事了。
謝瀾安要去的地方是落星墟。落星墟東臨雞籠山,上有斷崖,在城西十里。車過鬧市,街衢中有識得謝府車駕的,少不了指點議論。
驚才絕艷的謝氏家主由男變女,受傷的原氏子不訟謝家,反跪烏衣巷,已成為如今金陵城的兩大奇聞。
謝瀾安在車內(nèi)安坐如山,閉目養(yǎng)神,聽玄白匯報這兩日京中的流言。
有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太學(xué)生情緒激昂,針對她從前的雅號“妙絕時人”,將部首抹去半邊,變成“女色時人”,音即女色事人;
也有聞名遐邇的名士感慨,“天地無知,使謝公無子,遂令小女逆道,翣如沐猴。”
隔著車廂門,玄白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義憤填膺地說:“都是些混賬行子的話,主子千萬別放在心上?!?/p>
“無甚可放心上的?!?/p>
謝瀾安閉目把玩折扇,上輩子連罵她不如銅雀臺上妓的話都聽過,這些罵不到點子上的酸詞,小打小鬧了。
明知主子不會把這點鞋底沾的泥水放在眼里,轅座上的允霜還是緊繃著臉,說:“那些人的名字我都記住了。”
車中女子笑意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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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墟的那處斷崖還在。
不知是否春氣和暖的緣故,此地還沒有六年后孤峭蕭瑟,遠看草色蔥郁,花木扶疏,薰風拂來滿人衣,竟有小許怡人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