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是不是失心瘋了?”
“這是何意,她曝露身份后,即刻去找這個不上臺面的寒門小子,莫非他們……”
“一個欺瞞了世人的貴女,一個落魄寒酸的書生,呵,陳郡謝氏出奇聞了?!?/p>
謝瀾安對此置若罔聞,一雙琉璃似的眼珠盯著楚清鳶,清冽又漫不經(jīng)心。
文質(zhì)彬彬的素衣青年,似受不住這雙眼睛的凝視,倉促退了半步,遲疑著道:“小生楚清鳶,年二十五?!?/p>
謝瀾安瞇起眼:“二十五,好年紀,許多人都活不到二十五歲?!?/p>
楚清鳶聽不懂她的話,手心微微收緊。
他誦讀過這位謝氏家主的賦文,也有幸遠遠聆聽過“他”的琴聲。楚清鳶自詡才華不弱,不肯一世甘居井池,他只缺一個機會,卻也不愿隨意投主,有負平生。
一個縣吏的官位,對他那xiong無大志的同窗來說是個肥差,但對他卻無異侮辱。楚清鳶追隨之人,必定要有真才實德,能令他口服且心折。
謝瀾安便是這樣的人。
比他年輕又如何,如此亭亭物表皎皎霞外的人物,才配讓他甘心下拜。
所以為了今日這個機會,楚清鳶準備了多時,就是期冀以一身才學得到謝郎君的青睞……
他在來之前,設(shè)想過所有結(jié)果,卻唯獨沒想到,是在最錯誤的情況下,得到了這個最好的結(jié)果。
楚清鳶清楚,謝瀾安自曝身份絕非好事,她是女子,并且是個犯了天大忌諱的女子,今日之后,在金陵的地位馬上就會一落千丈。
而她誰都不與接言,偏來問自己話,那么自己此生的仕途,算是完了。
楚清鳶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恐慌。
他甚至不明白為什么。
謝瀾安見微知著,一眼看出楚清鳶心中的得失算計,暗暗冷笑。
不愧是她從前挑中的人,夠聰明敏銳。
好比上一世,她從未向楚清鳶泄露過自己的女子身份,是他自己從相處的一點一滴中發(fā)現(xiàn)了端倪。
可捫心自問,六年的朝夕相處,那些把手教琴的春朝、秉燭夜談的月夜,又或與他對飲時臉頰攀上的潮暈、偶爾松散的衣領(lǐng)……
是否她在無意中,縱容著自己被這個玲瓏剔透的郎君發(fā)現(xiàn)?因為。
她太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