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亡恪衛(wèi)撫恤:某某家,撫恤金xx貫已發(fā),其母接入農(nóng)莊贍養(yǎng);某某家,幼子入義學(xué),束脩全免…
重傷安置:某某,轉(zhuǎn)長安恪記車馬行管事;某某,其妻入恪記紡織坊…
土豆田間記錄:五月初九除蟲,長勢良好,預(yù)計花期…
流民安置:新墾荒地xx畝,新接流民xx戶…
字里行間,無華麗辭藻,唯冰冷數(shù)據(jù)與務(wù)實安排,卻透著一股扎扎實實的安穩(wěn)力量。
與眼前堆砌華麗辭藻只為廢黜攻訐的奏章,形成刺眼對比。
李世民的目光在那份土豆清單上停留許久。
紙上似沾著城外泥土氣息,帶著蓬勃、腳踏實地的生命力。
他又看向堆積如山的廢儲奏章,看向那份刺殺證據(jù),目光仿佛穿透宮墻,落在東宮。
廢儲,箭在弦上。
滿朝文武,天下輿論,都在逼他揮刀。
可廢了之后呢?
晉王治?
年紀尚小,性子綿軟如羊羔,虎狼環(huán)伺的朝堂,如何坐穩(wěn)?
魏王泰?
才華是有,可那日益膨脹的野心,對儲位赤裸裸的渴求,糾集群臣的手段…
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讓他上位,豈非另一個承乾?甚至更糟?
還有恪兒…
那個讓他又愛又恨、心思深沉、功勛赫赫、手握強兵、總能拿出利國利民新東西的蜀王!
他身后凝聚之力,連自己這皇帝都心驚!
他若想爭…這朝堂,這天下,頃刻便是滔天巨浪!
廢儲易,立儲難!
這爛攤子,比當年虎牢關(guān)面對竇建德十萬大軍更讓他心力交瘁!
“承乾…承乾…”
李世民閉目,痛苦揉著刺痛的太陽穴,喉間發(fā)出沙啞疲憊至極的嘆息,充滿無力回天的悲涼與帝王無奈,“糊涂透頂!糊涂透頂?。∧阕岆蕖绾问帐斑@捅破天的窟窿?”
燭火猛跳,將他疲憊身影長長投在冰冷殿壁上,孤獨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