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禁足（第4頁）

孟琬也跪了下去，扶住鄭太后搖搖欲墜的身體，懇切道：“臣妾愿與太后和陛下共存亡?！?/p>

鄭太后搖了搖頭道：“好孩子，你才雙十的年紀(jì)，何苦跟著我們丟了性命。你于謝玄稷有恩，他會放你一命的?！?/p>

孟琬道：“太后娘娘對臣妾亦有恩。若非太后娘娘與陛下當(dāng)日在先帝面前秉公直言，臣妾與孟家十幾口人早已是刀下亡魂。臣妾鄙薄之身，蒙太后賞識，才得以于內(nèi)宮之中有所作為。大恩未報(bào)，臣妾焉有背主茍活之理？”

“琬兒，你若真心想報(bào)昔日之恩，那便好好活著?！?/p>

說罷，鄭太后將懷中的嬰兒交到孟琬手中，鄭重道：“將昭明送出宮去，撫養(yǎng)成人，要他替他的父母報(bào)仇?！?/p>

孟琬愕然。

鄭太后起身走到壁櫥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只木匣和一卷詔書。

“這是鳳印和遺詔，若昭明能活過今晚，謝玄稷未必能自立為帝。到時(shí)他不得不扶立幼主，你便有了名分以昭明母親的身份垂簾聽政。”

“太后……”

“琬兒，你若想要我走得心安，便不要再推辭了?！?/p>

聽鄭太后言辭如此哀痛懇切，孟琬只得含淚道：“臣妾領(lǐng)命。”

“去吧?！编嵦箝L嘆一聲，闔上雙眸。

宮中認(rèn)識孟琬的人實(shí)在太多，送小皇子出宮的事由她出面并不方便。她于是命露薇去尋到與她相熟的南門守將，要他們趁亂將小皇子送到宰相晏善淵手中。

安排完了一切，孟琬回到重華宮，如同一具木偶般換上淑妃的禮服，梳洗裝飾，靜候謝玄稷的到來。

她表現(xiàn)得越從容，她的勝算就越大。

劍驀地被架在脖子上，他身上血腥的氣息沖入鼻腔，讓人直欲作嘔。

鎧甲下的那張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在斑斑血跡中變得模糊。

孟琬沒法把他與跪在太廟之中那道寂寥憔悴的身影重疊。

他早就不是那個(gè)人人都可以輕賤的謝玄稷了。

如鄭太后預(yù)料的那樣，謝玄稷沒有殺她。在聽聞小皇子被送出宮去之后，只是憤而掉頭離去。

她獨(dú)坐在床前，秉燭待旦。

清晨，走出重華宮宮門時(shí)，楝花被溫軟的南風(fēng)吹落在地，清香細(xì)細(xì)。仰頭見槐樹密如濃云，偶爾還深處傳來幾聲婉轉(zhuǎn)的蟬鳴。

石階上的血跡被下了徹夜的大雨沖刷殆盡。

萬籟俱寂，宮禁內(nèi)祥和而太平。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謝玄稷的副將許幽領(lǐng)孟琬去福寧宮祭奠大行皇帝、皇后和皇太后，一路上還絮絮說著那套事先準(zhǔn)備好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