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想浪費光陰。
他重新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時代》上。
他拿起雜志,隨手翻到內(nèi)頁。
一篇評論文章被特意劃出,冰冷的英文單詞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在可預見的未來,龍國軍隊的主要構(gòu)成,依然將是那些來自最底層鄉(xiāng)村和工廠的青年?!?/p>
“他們或許擁有無與倫比的勇氣和犧牲精神,但無疑缺乏現(xiàn)代戰(zhàn)爭所必需的裝備和系統(tǒng)性訓練……”
……
“勇氣……犧牲精神……”
李小川無聲地咀嚼著這些詞。
不過他品嘗到跟別人可不一樣,那不是熱血也不是榮耀,而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銹般的苦澀。
下一秒。
上一世的記憶碎片,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氣息,洶涌地撞擊著他的意識壁壘。
……
西南邊境。
陰冷潮濕的貓耳洞。
空氣污濁,彌漫著硝煙、汗臭、傷口腐爛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昏黃的煤油燈光搖曳不定,勉強照亮一個被炮彈震得半塌的掩體角落。
一張年輕的,沾滿泥污和血痂的臉映入眼簾。
那是個頂多十八九歲的通訊兵。
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因為失血過多和劇痛而渙散,卻依舊用盡最后力氣死死抱著懷里那臺老式的,外殼已經(jīng)嚴重變形,沾滿他暗紅色血液的步話機。
他的左腿從膝蓋以下被炸沒了。
簡陋的止血帶被浸透成了深褐色。
“……首……長……信號……斷……斷……”
通訊兵的聲音嘶啞微弱,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伴隨著身體痛苦的抽搐,額頭上全是冰冷的汗珠。
“……三連……三連被……被……火力點壓住了……坐標……坐標……”他每吐出一個字,都像耗盡生命最后的火星。
李小川(那時他走的不是軍工之咱,也不是307廠的廠長,只是一個隨隊的技術(shù)參謀)伏在他身邊,耳朵緊貼著那布滿裂紋的聽筒,試圖從那片刺耳尖銳的電流噪音中捕捉任何一絲微弱的信息。
他記得自己對著話筒嘶吼著什么。
旁邊衛(wèi)生員手忙腳亂卻徒勞地試圖重新包扎那可怕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絕望和焦灼。
“再堅持一下!兄弟!告訴我坐標!”他記得自己幾乎是咆哮著,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
通訊兵的眼神似乎因這吼聲清明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