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在兩人之間緩緩升騰,像一層薄紗:“好吃嗎?”宋司衍問道
宋云初正把一縷面繞到筷尖,聞言動作頓了半拍。
湯汁順著筷子滴回碗里,紅油在表面蕩開細(xì)小的漣漪。
他抬眼,目光穿過薄霧,和宋司衍對視不到半秒,又垂下去,聲音淡淡:“還行?!?/p>
兩個字,像給這碗滾燙的紅湯蓋了一層冷膜。
宋司衍卻笑出了聲,胸腔震動,帶著一點促狹:“只是還行?”
宋云初抿了下唇,把筷子重新插進(jìn)碗里,面湯輕輕一晃,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宋司衍收回手,拇指捻了捻那點蔥末,聲音低到只能兩人聽見:“那我下次讓他們多放點辣,辣到你只能說好吃為止?!?/p>
面館里只剩下吊扇吱呀、鐵勺碰鍋的聲響,像老舊留聲機(jī)里卡殼的膠片。
宋云初垂著頭,筷子懸在碗沿,一動不動。
宋司衍也不催,只慢條斯理地拿起桌邊那罐粗辣椒粉,揭開鐵蓋,掌心穩(wěn)穩(wěn)一抖
細(xì)碎的暗紅粉末簌簌落下,像一場無聲的雪,迅速被滾湯吞沒,油面翻涌成更深的血紅。
最后一粒辣椒落定時,他抬眼,聲音輕得像對情人低語,卻帶著刀背貼頸的冷意:
“吃完哦。”
宋云初咬了咬下唇,齒痕在蒼白的唇肉上陷出一道血色的月牙。
他抬眼,視線撞進(jìn)宋司衍的瞳孔里:
那里面沒有笑意,只有幽暗的、被燈火映得發(fā)亮的威脅——仿佛只要剩下一根面條,今晚就不會善了。
宋云初指節(jié)無聲收緊,筷子尖在湯里輕輕一攪,紅油便纏上木筷,像纏上他的咽喉。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把第一口滾燙的辣面送進(jìn)口中。
火舌瞬間炸開,辣意沿著舌尖一路劈向喉管,逼得他眼眶立刻蒙上一層水霧。
可他沒咳,也沒停,只是機(jī)械地咀嚼、吞咽,再咀嚼、再吞咽。
每一下都像在刀鋒上行走,辣得發(fā)痛,卻也辣得清醒。
宋司衍單手支頤,指背輕敲桌沿,節(jié)奏安穩(wěn),像在欣賞一場無聲的表演。
直到碗底最后一滴紅湯被筷子刮凈,宋云初才抬起被辣得通紅的眼睛,聲音沙啞卻平靜:“吃完了?!?/p>
宋司衍低低笑了一聲,指尖掠過少年濕潤的唇角:“真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