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骨笛引（第3頁）

沈硯沒有回頭，只是繼續(xù)吹著骨笛。那只巨爪聽到笛聲，竟開始劇烈地顫抖，上面的青銅鱗片一片片脫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肉。封印的鐵鏈也發(fā)出“咔咔”的響聲，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吼——”巨爪的主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咆哮，猛地朝沈硯撲過來。

沈硯停止吹奏，將骨笛插在腰間，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念有詞。他的身后，漸漸浮現(xiàn)出一條巨大的青龍?zhí)撚埃堊σ粨]，便將巨爪拍得粉碎。

可巨爪的主人顯然沒那么容易被打敗。從裂口深處，又伸出無數(shù)只巨爪，像森林似的立在地上，每只爪上都纏著鎖鏈，散發(fā)著陰森的氣息。

青梧看著沈硯漸漸不支的身影，突然想起繡譜里的插畫：白衣女子將一片鱗粉，吹進夜叉族首領的嘴里，首領頓時痛苦地嘶吼起來，身上的戾氣漸漸消散。

“沈硯，用我的鱗粉！”青梧大喊著，將指尖的銀光，朝著沈硯的方向揮去。

銀光落在青龍?zhí)撚吧?，青龍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龍息中帶著淡淡的花香，吹在巨爪上，那些陰森的氣息頓時消散，露出底下蒼白的骨頭。

“就是現(xiàn)在！”沈硯怒吼一聲，青龍?zhí)撚懊偷劂@進裂口，只聽里面?zhèn)鱽硪魂噭×业拇蚨仿暫退缓鹇暋Ｆ毯?，一切歸于平靜，裂口開始慢慢合攏，將那些巨爪重新埋回地下。

沈硯的龍鱗漸漸褪去，他踉蹌著走到青梧身邊，扶住她的肩膀，呼吸急促：“你……你剛才叫我什么？”

“沈硯啊……”青梧茫然地看著他。

沈硯的眼神暗了暗，像是有些失落。他撿起地上的骨笛，笛身上的“崢”字在月光下泛著紅光：“這笛子，是我三百年前的戰(zhàn)笛?！?/p>

青梧的心臟猛地一跳：“你記起來了？”

“沒有，”沈硯搖頭，“但我知道，我叫敖崢，是龍族的三太子。三百年前，我在這里打了一場敗仗，被帶回昆侖墟，烙上了鎖魂印，罰我永世讓巡陽御史，斬殺為禍人間的妖邪。”

他看著青梧，眼神溫柔得像昆侖墟的雪：“而你，是雪山的雪靈青梧，是我在昆侖墟的……心上人?！?/p>

青梧的臉突然紅了，像被夕陽染過似的。她低下頭，看著自已的指尖，那里還殘留著安撫亡魂的銀光：“那……白衣女子……”

“是蒹葭師姐，”沈硯的聲音低沉，“她為了救我，被夜叉族士兵殺死，魂飛魄散。蕓娘說，是她用禁術‘心蝶轉(zhuǎn)生’，將你的魂魄，注入了一個凡人的身l，讓你得以重生?！?/p>

青梧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這一次，是甜的。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已總能在關鍵時刻想起昆侖墟的碎片，為何看到沈硯受傷會心痛——那不是記憶，是刻在靈魂里的牽掛。

笛音歸處

天快亮的時侯，風雪終于停了。

沈硯將骨笛小心地收好，笛身上的“崢”字，在晨光中泛著溫暖的紅光。青梧看著他右臂漸漸隱去的烙印，輕聲問：“這烙印，還會疼嗎？”

“會，”沈硯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指尖放在自已的右臂上，“但有你在，就不那么疼了。”

青梧的臉又紅了，像錦城花會時的薔薇。她抬頭看向昆侖墟的方向，那里的雪山在晨光中泛著銀光，像極了她記憶中，沈硯龍鱗的顏色。

“我們接下來去哪？”青梧問。

沈硯望著骨笛，眼神堅定：“去昆侖墟。我要解開身上的鎖魂印，救出蒹葭師姐，還要……”他頓了頓，看著青梧，“還要讓你想起所有的事。”

青梧點點頭，握緊了他的手。她知道，前路必定充記艱險，昆侖墟的天規(guī)，夜叉族的仇恨，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陰謀，都在等著他們。但她不怕，因為她的身邊，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離開古戰(zhàn)場時，青梧回頭望了一眼。在晨光中，她仿佛看到無數(shù)亡魂士兵，正朝著他們的方向，恭敬地行禮。騎白馬的將軍，也微笑著，將那支骨笛，輕輕放在了他們走過的路上。

風從斷墻的缺口吹過，帶著骨笛的余音，像一首溫柔的歌謠，在空曠的戰(zhàn)場上回蕩。

沈硯和青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盡頭。他們的前方，是昆侖墟的雪山，是等待他們揭開的秘密，是跨越了三百年的約定。

而那支骨笛，被留在了古戰(zhàn)場的斷墻下，笛身上的“崢”字，在陽光下泛著紅光，像一顆跳動的心臟，守著這片埋葬了太多愛恨的土地。

在他們身后，雁門關的城樓上傳來清晨的號角聲，悠遠而蒼涼。老兵站在城樓上，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龍兵醒了，好日子……該來了吧……”他的手里，捏著半塊從雪地里撿到的銀甲碎片，上面刻著個模糊的“戰(zhàn)”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