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盤、推演、十神生克、大運流年……條分縷析,非常的嚴謹。
他定睛一看,扉頁內(nèi)側(cè)用稍大的墨字寫著:《淵海子平真解》。
旁邊空白處,擠滿了另一種稍顯稚嫩卻同樣認真的批注,墨色深淺不一:
“此造殺旺身弱,何以解?用印化?用食制?需察其根氣深淺!”
“此運沖提,大兇?或否?觀其原局有無解救!不可妄斷!”
這筆跡,周富貴認得,是爺爺年輕時的!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這他娘的是硬貨!算命行當里壓箱底的真?zhèn)?!跟他攤位上糊弄人那套“印堂發(fā)黑”、“命犯桃花”的套話,完全不是一個路數(shù)!
他以前翻的那些印刷冊子,跟這泛黃毛邊紙上的筋骨小楷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孩描紅本!
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拽著他。
他像餓了三天的叫花子終于看見了白面饃,也顧不上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背靠著那口散發(fā)著陳腐氣息的樟木箱子,就著那盞昏黃得的燈泡,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這書里的東西,深!深不見底!講命理格局,講五行生克流轉(zhuǎn),講十神制化玄機,推演起來環(huán)環(huán)相扣,邏輯嚴密得像一張精密的網(wǎng)。
看得他腦瓜子嗡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可偏偏,又像推開了一扇塵封已久、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門縫里透出的光,比他以前瞎琢磨、瞎蒙騙的那點玩意兒,高明太多了,也兇險太多了!
看著看著,他發(fā)現(xiàn)有些書頁空白處,除了爺爺工整的批注推演,還有更早的、更狂放不羈的墨跡留下的只言片語。
筆力遒勁,透著一股子江湖草莽的彪悍氣。
比如在一段講“七殺格”兇險無比的命理分析旁,就有行龍飛鳳舞、幾乎要破紙而出的狂草批著:
“扯淡!此格若逢水旺之地,煞氣自化權(quán)柄,反主大貴!老子當年在黃河老龍口,親眼見個拉纖的苦哈哈就這命!后來咋樣?嘿!成了掌控三州水運的大龍頭!命書是死的,人是活的!水無常形,命無定數(shù)!”
周富貴看得眼珠子都直了,手一抖,書頁嘩啦作響。
黃河纖夫?大龍頭?掌控水運?這都哪跟哪的江湖秘聞?這留下批注的,又是哪路神仙?
他心神激蕩,手指無意識地在書頁間滑動。
突然,“嗤啦”一聲極輕微的響動,一張夾在書頁深處的、泛黃發(fā)脆的薄紙片滑落出來飄到他腿上。
他撿起來。紙片不大,上面用朱砂混合著某種暗沉如血的顏料,畫著一個極其復雜、由無數(shù)扭曲線條和古怪符文勾連而成的圖案!
那線條扭曲盤繞,卻又是一氣呵成,一筆到底的那種。
圖案旁邊,是幾行蠅頭小楷,墨色凝重:
“引魂渡厄符。茅山秘傳,非大怨大執(zhí)之魂不可輕啟!妄用者,魂引而不歸,自噬其主!慎!慎!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