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他用了這么些年的書房,也點了慣用的香,卻依舊難以專心致志看上幾頁書??倳r不時走神,想著蕭窈此時應(yīng)在何處。
他知道蕭窈的安排。
想要在蕭霽歸程時露出破綻,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看看能否釣上條魚來。
她不會當真拿蕭霽冒險,返程的車駕中,會是扮作蕭霽的侍衛(wèi)。
這時辰,應(yīng)當已經(jīng)塵埃落定。
今晨,他著意叮囑蕭窈“早些回家”,興許過不了多久她輕快的腳步聲?;蚴侨杠S地同他講,今日事成,又或是同他抱怨自己白費心思。
無論是哪種情形,他都已經(jīng)在心中擬好了說辭。
可臨近黃昏,暮色四合之際,來的卻是沈墉。
“公主遣臣來告知您,諸事順遂,不必擔憂?!鄙蜍肀?,又道,“刺客悉數(shù)擒獲,太子殿下無虞,方才已由臣親自護送回宮。審問之事交由……”
沈墉尚未稟完,已被崔循毫不留情打斷。
“公主在何處?”他落在書頁上的手微微收緊,脆弱的紙張隨之皺起。
沈墉將頭埋得愈低:“公主無恙。只是許久不曾在學(xué)宮留宿過,甚是想念,也想陪班大家說說話,今日便不回府?!?/p>
崔循稍稍松了口氣,卻不肯信,沉默片刻后忽而道:“她受傷了?”
沈墉:“……”
雖三言兩語就露了餡,但他覺著,此事實在不能怪自己。
畢竟他常與軍中那些直來直往的粗人打交道,又怎么能指望他瞞得過眼前這位呢?
但蕭窈發(fā)了話,也不能就此承認。
好在崔循并未再逼問。
他這樣一個辦事妥帖的人,甚至沒來得及將那片銀杏葉書簽放回原處,已站起身,出了門。
澄心堂后,
蕭窈曾住過的屋舍又收拾出來。
翠微雖未曾隨行,但青禾做事已經(jīng)比先前穩(wěn)妥不知多少,吩咐人去行宮取了從前的衾枕寢具。備了炭爐,
熏了香,
收拾得極為妥帖。
叫人吩咐學(xué)宮的廚子,
煲了蕭窈喜歡的湯。
又特地備了蜜餞,好叫她喝完苦藥之后,
能含著緩一緩。
而蕭窈在對著微微搖曳的燭火反思。
她原不該挨這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