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屈黎收回診脈的手指,恭敬退后,連忙問道:“如何?”
“圣上的病系沉疴舊疾,而今若想根治,怕是不成?!鼻杪耦^,看著地上鋪著的茵毯,“為今之計,也只能用藥慢慢調(diào)養(yǎng),以觀后效?!?/p>
蕭窈抿了抿唇。重光帝卻渾不在意,同她笑道:“宮中的醫(yī)師也是這么說,你又何必舍近求遠?橫豎也不缺藥材,只管養(yǎng)著就是?!?/p>
蕭窈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方才你在殿外遇到崔翁,可知他為何而來?”重光帝拉回她的注意。
崔翁早就當了“甩手掌柜”,不問庶務,也就年節(jié)這等重要場合還會出席,平日輕易不會入宮。
蕭窈道:“應是為我與崔循的親事?!?/p>
重光帝頷首:“我想著,還是應當待你歸來,問過你的意愿,再給崔氏一個答復?!?/p>
蕭窈平靜道:“阿父應下就是。”
先前問及此事時,蕭窈顯然還猶豫不決。重光帝這才打發(fā)她去陽羨,想著脫離建鄴的紛紛擾擾,興許能令她明白本心,想得更清楚些。
思及陽羨長公主的回信,他看著蕭窈,語重心長道:“窈窈當真已經(jīng)想好?”
蕭窈道:“是。”
在崔循出現(xiàn)在陽羨那一刻,她已然隱隱意識到,自己注定是要同他糾纏在一起的。
恍如宿命。
這幾日趕路,哪怕馬車中布置得十分舒適,卻也免不了會疲累。尤其是在屈黎看診后,蕭窈記掛的事情總算有了著落,心力便散了。
她并未在祈年殿留太久,便回朝暉殿沐浴梳洗。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又多問了屈黎一句:“我阿父的病,于性命無礙否?”
跟隨在肩輿一側的六安聽著這“大逆不道”的話,臉都白了。屈黎到底是跟隨在陽羨長公主身邊伺候多年的人,依舊垂首斂眉,低聲道:“公主多慮了?!?/p>
蕭窈倚回椅背,自言自語著“那就好”,由衷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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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窈在宮中住了幾日,挑著在陽羨的趣事同重光帝講過后,便依舊帶著翠微她們回了棲霞行宮。
她先去拜見堯祭酒。
送上他老人家的那份禮物后,又將這些時日陸續(xù)整理好的書稿交付給他,恭謹?shù)溃骸拔也攀鑼W淺,其中少不了疏漏之處,要勞煩師父您費神指正了。”
堯祭酒捋著長須,大略翻看一回,欣慰道:“公主做得很好。待我這幾日細看過,若有不足之處,再同你講明。”
恰有經(jīng)學博士登門請示事務,蕭窈旋即起身告辭。
離了官廨,又去藏書樓。
她臨行前借了好幾冊書,路上閑暇無事時打發(fā)時間看過,趁著午后學宮弟子正上著課,輕車熟路去還書。
此時的藏書樓鮮有人來,格外寂靜。
仆役們有趁此時機偷懶打盹的,蕭窈進門看過,只瞥見了整理書架的管越溪。
管越溪是個從不偷懶的死心眼。哪怕“公主待他青眼有加”的消息四下流傳,仆役們再不敢隨意輕慢、為難,他也從不會借此牟取什么,依舊按部就班做自己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