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窈這么一番折騰下來,待到心滿意足地將紗囊系起時,額上已經(jīng)出了層細汗,四肢發(fā)熱。
她下意識想要解下披風(fēng),只是指尖才觸及系帶,就被崔循攔下。
“夜風(fēng)正涼,沖了風(fēng)怕是要風(fēng)寒?!贝扪娝裆剖遣磺椴辉?,頓了頓,額外補了句,“屆時須得喝藥。”
蕭窈果然悻悻放下手。
她在湖邊大石上隨意坐了,指尖勾著紗囊系帶,隨口道:“看,像不像一盞小燈?!?/p>
幽光映出姣好的面容,有只螢燭似是被光亮吸引,落在了她鬢發(fā)上,倒像是支獨特的簪花。
崔循微微頷首。
“從前在武陵時,山中多螢燭,若遇著仲夏夜月光正好,景致比這里還要好上不少……”
崔循一向寡言少語,兩人在一處時,大都是蕭窈在說話。蕭窈自顧自地說了會兒,稍一停頓,抬眼看向他。
崔循想了想,問道:“你常去嗎?”
蕭窈搖頭:“阿父在旁的事情上雖縱著我,但山中總難免會有危險,他放心不下,只準我隨著表兄他們?nèi)ネ妗!?/p>
蕭窈雖散漫,但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有數(shù)的,知曉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恐怕應(yīng)付不了,在這點上未曾違背過重光帝的意思。
“后來年紀漸長,他們或成家或立業(yè),大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就晏游與我年紀相仿,偶爾還會陪著玩鬧?!彼Z氣中帶著些顯而易見的懷念,但卻并不惆悵,態(tài)度坦然。
崔循垂眼:“他曾帶你看過螢燭嗎?”
蕭窈怔了怔,才意識到這個“他”指的是晏游。正要回答,又意識到這輕描淡寫一句話中所蘊含的隱隱酸意,抿了抿唇。
又是無語又是好笑。
蕭窈與晏游自幼相識,到如今十載有余,少時更是常常在一處玩。若是這點小事都要計較,恐怕能活活醋死。
她雖未答,但答案已顯而易見。
崔循握著燈桿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jié)泛白,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些。只是下一刻,便覺手背一暖。
柔軟而細膩的手覆在他被夜風(fēng)吹涼的手背上,小指微動,似是勾撓了下。
“你真是……”蕭窈覺出他微妙的情緒變化,想說些什么,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怎么都不該在人生辰時掃興才對。
道理未必說得通。她短暫猶豫一瞬,抬手攥了崔循的衣襟,示意他俯身。
崔循尚未深思,已隨著她的動作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