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已然對各家族譜熟稔,知曉王旖與王瀅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以她對王瀅的了解,只怕這回秦淮宴上再遇著,未必肯消停。
她并不懼怕王瀅,只是對素未謀面的王旖有所顧慮。
翠微寬慰道:“今次秦淮宴是謝氏做東,便是再怎么囂張,想來也不會鬧出多大的事端,拂謝家顏面。”
蕭窈心中覺著未必,但多思無用,屆時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秦淮宴為期三日,最先遞到蕭窈這里的請?zhí)穷^一夜觀燈、賞荷的風(fēng)荷宴。請?zhí)想[隱繪著花葉暗紋,字跡清逸,有脫俗出塵之感,叫人一見難忘。
這些時日見得多了,蕭窈一眼就認(rèn)出這是謝昭的字跡。
她并未提早過去,待到白日暑氣逐漸散去,暮色四合,才離宮去了擺宴的別苑。
青石鋪就的路徑兩側(cè)已點上花燈,明光相接,映出沿途夜景。
放眼望去并不見富麗氣象,卻極為雅致,能看得出來頗為一番心思。
有微風(fēng)拂過,送來一段荷香。
賓客們四散著觀燈賞景,衣香鬢影,笑語不斷。
蕭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一處藤蘿花架下,偶遇了謝盈初。
謝氏今日是主人家,按理說她應(yīng)當(dāng)在謝夫人處陪著招呼賓客才對,但謝盈初并非擅言辭之人,難免拘謹(jǐn)不自在。
加之并非謝夫人所出,素來也不大討這位嫡母喜歡,便沒去摻和。
她原本正對著花燈出神,看清來人是蕭窈后,莞爾一笑:“公主來了?!?/p>
蕭窈點點頭,看了眼她身側(cè)那盞蓮花燈,隨口道:“方才還在同青禾感慨,你家宴上這些花燈做得可真是精致,上邊的題詞應(yīng)當(dāng)是謝昭的手筆吧?!?/p>
“公主好眼力。您若喜歡,等夜宴散去時,可帶幾盞回去……”謝盈初頓了頓,轉(zhuǎn)而笑道,“又或是叫三兄送你新的也好?!?/p>
蕭窈想了想,只道:“他近來忙得厲害,我已有些時日未曾見過。”
謝盈初道:“三兄近來忙著籌備此宴,過了這幾日,自然清閑下來?!?/p>
“學(xué)宮新開,近來事務(wù)也多不勝數(shù),”蕭窈有意無意道,“倒真是不巧,趕在一處了?!?/p>
“阿翁原是將此宴交給長兄操持過目,哪知長兄前些時日病情加重,實在難以為繼,故而只能令三兄回家中幫忙……”
謝盈初輕輕撥弄蓮燈,看著其上清逸字跡,由衷道:“三兄做事素來盡善盡美,事必躬親,這些時日忙得不可開交,人都清減許多?!?/p>
言畢,又同她感慨:“可饒是如此,也不見得能落什么好?!?/p>
蕭窈輕聲道:“是因謝夫人不喜他嗎?”
謝盈初面露難色。
她雖敬仰自己這位三兄,連帶著對蕭窈亦有好感,但到底循規(guī)蹈矩慣了,實在無法非議嫡母,只得敷衍過去。
蕭窈見此便沒勉強,閑談幾句后,覷著時辰差不多,結(jié)伴往設(shè)宴處去。
她先前雖來過謝家,卻并不曾正經(jīng)與謝夫人打過交道,直至此時。
這是個看起來不大好相與的人。
身著石青色的衣袍,端坐在正位上,發(fā)髻高高綰起,佩戴著套玉制的頭面首飾,在燈火下映出幽微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