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低下頭,將所有的情緒都藏進(jìn)陰影里。
他重新低下頭,拿起雪白的紗布,開始一圈一圈,極其緩慢而仔細(xì)地纏繞著她手臂上的傷口。
紗布在向榆的手臂上纏好,最后被蕭徹小心地系上了一個結(jié)。
雖然手法算不上多漂亮,但總算是包扎妥帖了。
蕭徹輕輕放下她的手臂,自己也像是松了口氣。
他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連蟲鳴都稀疏了許多。
“好了,”他開口,語調(diào)恢復(fù)平日的沉穩(wěn),“傷口處理完了,你回去歇著吧,不必在這里守著了。”
向榆一聽,立刻有些著急:“陛下,可是萬一您夜里又夢魘怎么辦?奴婢還是留在這里陪著您吧,奴婢就在外間……”
“不必?!?/p>
蕭徹打斷她,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味道,甚至還刻意挺了挺背脊,擺出帝王的威嚴(yán),“朕一個大男人,堂堂九五之尊,難道夜里做個噩夢,還需要個女人在旁邊守著?這成何體統(tǒng)!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他這話說得一本正經(jīng),還帶著點夸張的自嘲。
那副“朕很強(qiáng)大”的模樣,和他剛才蜷縮在她懷里尋求安撫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向榆看著他強(qiáng)撐起來的“帝王威嚴(yán)”,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聲清脆,打破了寢殿里沉凝的氣氛,也讓她自己瞬間意識到失態(tài)。
她慌忙捂住嘴,臉上飛起兩朵紅云,急急低下頭:“奴婢該死,奴婢失儀了。請陛下恕罪?!?/p>
蕭徹看著她又驚又窘的樣子,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但面上卻故意板起臉,佯裝生氣地瞪著她:“哼,知道錯了?那朕現(xiàn)在就罰你,罰你立刻回自己屋里去,好好睡覺,養(yǎng)足精神,不得有誤?!?/p>
聞言,她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紅暈,眉眼卻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兒,綻開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fù)?dān)。
她盈盈福身,聲音清脆又帶著點俏皮:“奴婢遵旨,謝陛下‘恩罰’,陛下也請早些安歇?!?/p>
說完,她保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蕭徹目光還停留在向榆消失的門口方向。
剛才佯裝的嚴(yán)肅早已消散無蹤,一絲極淡的微笑,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緊繃了一整晚的身體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這一夜,或許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