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烏龍（二合一）（第5頁(yè)）

韓氏佝僂的背脊瞬間拉直，她扶著艙門，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淚水洶涌而出，順著臉頰滾落。

小吏站在狹窄的船頭，只是靜靜等待著這位新晉秀才老爺母親的反應(yīng)。

韓氏猛地一個(gè)激靈，從那巨大的沖擊中驚醒。

巨大的惶恐與從未有過的敬畏攫住了她，她慌忙屈身，就要行大禮，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有……有勞諸位官爺大駕！民婦……民婦……”

“哎呀呀！老夫人折煞小人了！萬(wàn)萬(wàn)使不得！”

那小吏臉上的倨傲瞬間化作諂媚的笑容，腰彎得比平時(shí)收稅的衙役還要低。

他雙手恭敬地奉上那大紅捷報(bào)，“陳老爺少年英才，一飛沖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小的們特來(lái)報(bào)喜，沾沾老爺?shù)南矚猓　?/p>

周圍的鄰里街坊這才如夢(mèng)初醒。

“我的老天爺，阿慶真考上了，武秀才！咱們啞子灣出秀才公了！”

高叔激動(dòng)得胡子直抖，第一個(gè)撲通朝著韓氏的方向跪了下來(lái)，“給陳老夫人磕頭了！您老熬出頭了！”

他這一跪，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

埠頭上、相鄰的船上，呼啦啦跪倒一片……這些看著陳慶長(zhǎng)大叔伯嬸娘，此刻臉上混雜著難以置信的敬畏、羨慕，以及一絲與有榮焉的激動(dòng)。

“秀才老爺！韓嬸子，您熬出頭了啊！”

翠花嬸嗓門最大，聲音帶著哭腔，又透著無(wú)比的亢奮，“我就說(shuō)阿慶這孩子打小就不同凡響！”

她一邊說(shuō)，一邊偷偷掐了把自己大腿，生怕是在做夢(mèng)。

二丫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開，留下一種空落落的震撼。

一轉(zhuǎn)眼，竟成了高高在上的‘陳老爺’？

她伺候的趙員外，見了秀才老爺也是要行禮的。

韓氏終于緩過氣來(lái)，她抹著淚，聲音哽咽卻帶著從未有過的洪亮：“同喜！同喜！街坊們都同喜！差爺們進(jìn)來(lái)坐！”

她手忙腳亂，轉(zhuǎn)身沖回船艙，片刻后端出一個(gè)粗陶碗，碗里竟是滿滿一碗雪白的、冒著熱氣的白面糊糊。

她哆嗦著捧給官差：“差爺辛苦，先……先墊墊……”

小吏看著那碗白面糊糊，沒有絲毫嫌棄，反而堆著笑接過來(lái)：“哎喲！多謝老夫人厚賜！這碗福氣面，香氣撲鼻，小的們定要好好沾沾您府上的鴻運(yùn)！”

官差清了清嗓子，高聲道：“按朝廷恩典！陳老爺高中秀才，府上可免今明兩年丁稅、徭役！往后賦稅，永例只收四成！此乃皇恩浩蕩，澤被士林！”

聽到這，在場(chǎng)所有人都是羨慕不已。

他們這些漁民一輩子都被賦稅，徭役，香火錢壓得抬不起頭來(lái)。

韓氏心中百感交集，從懷里摸索出一個(gè)貼身藏著的、沉甸甸的小布袋，顫抖著遞給那為首的小吏：“差爺辛苦，一點(diǎn)心意……請(qǐng)差爺和弟兄們喝茶?！?/p>

這里面的碎銀，是陳慶留給她的。

小吏接過袋子，入手一掂，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幾乎要溢出來(lái)：“老夫人太客氣了，太客氣了，祝陳老爺鵬程萬(wàn)里，指日高中武舉，小的們告退，改日再來(lái)給老爺和老夫人請(qǐng)安！”

說(shuō)完，帶著兩個(gè)官差，在鄰里們敬畏的目光和尚未平息的喧囂中，敲著銅鑼，志得意滿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