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留得青山在（第2頁）

火石是去年在河灘撿的，邊緣磨得發(fā)亮，她捏著火鐮一下又一下敲擊，火星子濺在火絨上，卻總像落在棉花上似的，只冒幾縷細(xì)煙就滅了，又試了幾次，終于成功了。

“姐姐好厲害，火著了！”小柱扒著門框探頭，眼睛亮得像星子。林曉趕緊把引火的枯枝搭上去，柴火噼啪炸響，灶膛里的火舌舔著鍋底，不一會兒就把那口缺了塊邊的黑鐵鍋燒得溫?zé)帷?/p>

她蹲在灶前扇風(fēng)，火星子裹著柴灰往上躥，嗆得她瞇起眼，往鍋里添了三瓢水，又從背簍里掏出金銀花。原主的記憶里，這花是后山坡上野長的，春天開得金燦燦。

仔細(xì)挑選著，把金銀花洗干凈，鍋里的水沸騰了，把金銀花全放進鍋里。

“曉兒，小心手?！敝苁峡吭诳活^，伸手想幫她理理被煙火熏亂的發(fā)絲，卻被林曉按住手腕：“娘您躺著，我不累?！彼似皼鏊疂苍跐L沸的鍋里，蒸汽裹著金銀花的甜香騰起來，模糊了廚房的破窗戶紙。

“姐姐，兔子呢？”小柱走就進來口水都要滴到青布衫前襟了。

林曉從背簍里只灰兔子，毛上還沾著草屑，后腿有道血痕，她把兔子擱在砧板上，摸出那把帶缺口的菜刀。原主的記憶里，爺爺從前總在院門口剝兔子，刀要順著皮毛走向劃，這樣皮兒才完整。

“爹，您來搭把手？”她揚了揚刀。

林老二立刻坐直身子：“我來我來！”可剛碰到兔子耳朵就縮了手，“還是你自已來吧，我這傷沒好利索。”

林曉笑著搖頭，刀尖挑開兔肚皮的動作卻穩(wěn)當(dāng)?shù)煤?，?nèi)臟被她整整齊齊碼在瓦盆里，只留心肝肺留著煮湯。

“曉兒，這兔子”周氏看著那攤血污，眉心微微皺起。林曉立刻拿過旁邊的破布擦手：“娘您別怕，我洗干凈了再處理。灶膛里添了松枝，水開得快?！?/p>

她把兔皮剝下來掛在繩子上晾著，又把兔肉切成小塊，放進洗干凈的砂鍋里，加了半把曬干的山椒。

“等會喝金銀花茶，吃兔肉湯?！彼D(zhuǎn)身給周氏盛了碗溫水，又戳了戳小柱的額頭，“小饞貓，先喝兩口溫水墊墊，兔肉湯等會才香呢?！?/p>

林老二靠在廚房門口看她忙進忙出，忽然吸了吸鼻子：“曉曉，你這樣子倒像極了你娘年輕時侯。”

周氏的臉騰地紅了，小柱卻撲哧笑出聲：“姐姐像娘？娘可不會殺兔子！”周氏作勢要打他，卻被林曉攔住。

她盛了碗金銀花茶端過去，熱氣氤氳里，四個人的影子在土墻上晃成一團，像株歪脖子樹下的老藤，纏得緊緊的。

“喝吧，喝了就不難受了?！彼€遞碗，林老二捧著碗的手還在抖，卻把茶喝得一滴不剩；小柱舔著碗沿，眼睛亮晶晶地說還要；周氏靠在她肩頭，喝到第二口時，眼角又濕了。

廚房里的柴火還在噼啪響，鍋里的兔肉湯咕嘟咕嘟冒著泡，香氣漫得記屋子都是。

林曉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忽然覺得這漏風(fēng)的破房子、缺角的鐵鍋、補丁摞補丁的衣裳，倒比從前任何金窩銀窩都暖和。因為她知道，這一世，她再也不會弄丟了身邊這三個人，爸爸總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