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激動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地上扭曲的金樽和殘留的毒液,又敬畏地看了一眼躲在書案下的我,聲音拔高:“此役,全賴王爺王妃……神機妙算,以奇毒破敵,挫敵鋒芒!”
我:“……”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p>
趙珩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他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嘴唇抿得死緊,仿佛在極力壓制著某種瀕臨崩潰的情緒。
最終,只化作一聲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痛楚和極致隱忍的悶哼。他猛地閉上眼睛,身體晃了晃。
“王爺!”張濟大驚失色,急忙扶住。
“毒……毒入……入……”趙珩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他似乎在調(diào)動全身的內(nèi)力壓制腿上的灼毒,但顯然那毒不僅侵蝕皮肉,還會麻痹和沖擊經(jīng)脈
“快,扶王爺躺下,取銀針,快!”張濟急得胡子亂顫,對著帳外嘶吼。
幾個親衛(wèi)沖進來,七手八腳地將趙珩小心地抬到帳內(nèi)那張硬板床上。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冷汗涔涔而下,整個人陷入一種半昏迷的抵抗?fàn)顟B(tài),顯然在與體內(nèi)肆虐的毒性和劇痛搏斗。
張濟飛快地施針,又在傷口上敷上厚厚一層氣味更辛辣的黑色藥膏。忙完這一切,他已是滿頭大汗,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王妃……”張濟轉(zhuǎn)向我,帶著些許“您老人家可消停點吧”的懇求,“王爺傷勢極重,此毒……前所未見,霸道異常。雖暫時壓制,但需靜養(yǎng),萬不能挪動!更不能……再受刺激!”他著重強調(diào)了最后四個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地上那灘殘留的“罪魁禍?zhǔn)住薄?/p>
就在這時,帳簾再次被猛地掀開,這次沖進來的是趙珩副將陳鋒,他甲胄染血,臉上還帶著激戰(zhàn)后的硝煙,眼神銳利如鷹,但看到床上昏迷的趙珩時,瞬間閃過一絲驚惶。
“張軍醫(yī),王爺如何?”陳鋒急問。
“毒傷入體,強行壓制,昏迷不醒!需絕對靜養(yǎng)!”張濟言簡意賅,語氣沉重。
陳鋒臉色驟變,猛地看向我,又看看地上的金樽殘骸和毒液痕跡,眼神復(fù)雜難明,最終還是抱拳沉聲道:“王妃,敵軍雖暫退,但主力未損。斥候來報,北狄左賢王親率大軍,距此不足三十里。天亮前必至,軍中不可一日無帥!王爺……王爺他……”
他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主帥倒了,強敵壓境,軍心不穩(wěn),這仗怎么打?
我抱著膝蓋縮在書案下,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傷兵呻吟、戰(zhàn)馬不安的嘶鳴,感受著帳內(nèi)壓抑到極致的恐慌和絕望,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嗡嗡作響:趙珩被我的毒酒放倒了……敵軍要來了……沒人指揮了……我要完蛋了……這種死法可能回不去家……還死無全尸……
“王妃!”陳鋒見我不語,聲音拔高,帶著軍人的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王爺昏迷前……可……可有示下?”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就在我腦子一片空白,陳鋒眼中希望的光芒漸漸黯淡,帳內(nèi)氣氛降至冰點時——
“報——!急報——!”
一個渾身是血、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進大帳,聲音嘶啞凄厲,帶著哭腔:
“陳將軍,黑風(fēng)口……黑風(fēng)口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