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瞬間燃起焚天怒火,那怒火并非針對外面的敵軍,而是書案下的我身上!
那眼神冰冷暴戾,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我生吞活剝。
我被他看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毒酒沒喝成,還“誤傷”了主帥,這罪過……凌遲都算輕的。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我以為趙珩會拔劍先把我砍了的瞬間——
帳外,異變再生!
“嗷嗚——!”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帳外不遠處傳來,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瞬間壓過了周圍的喊殺聲。
緊接著,是更多驚恐的、變了調(diào)的呼喊,其中夾雜著北狄語的尖叫:
“毒!是毒!魔鬼的毒液!”
“額爾敦,額爾敦你怎么了?”
“退!快退!有劇毒——!”
怎么回事?
我和趙珩的目光,同時被那慘烈的嚎叫吸引,下意識地透過被撕裂的帳頂和掀開的帳簾,望向聲音來源。
只見離中軍大帳不遠的一處篝火旁,一個身材格外魁梧、穿著厚實皮襖、頭戴狼頭皮帽的北狄勇士,正痛苦地在地上瘋狂打滾。
他剛才顯然是被爆炸的沖擊波或者飛濺的碎石波及,摔倒在地,好巧不巧,半邊身體,尤其是左臂和左側(cè)臉頰,正好壓在了剛才隨著燃燒碎木和凍土塊一起飛濺出大帳、潑灑在地面上的……一小灘墨綠色粘稠毒液上。
此刻,他那厚實的皮襖左臂袖子和左側(cè)臉頰接觸毒液的地方,正發(fā)出比趙珩大氅上更劇烈、更恐怖的“滋滋”聲,白煙滾滾。
他左臂的皮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碳化,露出的皮膚瞬間變得焦黑、潰爛、流膿。更可怕的是他的左臉,毒液沾到的顴骨位置,皮肉如同被強酸腐蝕,迅速塌陷、變黑,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頭。濃黃的膿血混合著被腐蝕的組織液不斷涌出。
他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臉和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潰爛的皮肉,發(fā)出非人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地獄之火焚燒的惡鬼,景象慘烈得令人作嘔。
周圍的北狄狼騎看到同伴如此慘狀,原本兇悍沖鋒的氣勢瞬間被打斷,臉上充滿了驚駭欲絕的恐懼。他們看向那灘散發(fā)著惡臭,正在“吞噬”同伴的墨綠色液體,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魔鬼,沖鋒的陣型瞬間混亂。
“魔鬼,是魔鬼的毒水!”
“長生天啊,快跑——!”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北狄人中蔓延,原本悍不畏死的狼騎,竟被這一小灘意外泄露的“毒酒”嚇得魂飛魄散,攻勢瞬間瓦解,甚至開始不顧命令地倉皇后退!
“……”
我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粗饷婺莻€翻滾哀嚎、半張臉都快沒了的北狄勇士,再看看趙珩腿上那還在冒煙的焦黑痕跡,最后低頭看看自己干干凈凈的手……
“王……王爺!”我抬頭看向趙珩,眼睛亮得驚人,“您看,毒酒,它……它沒白熬,它殺敵了,它立大功了!它……”
我激動得語無倫次,恨不得撲過去抱住那扭曲變形的金酒樽親兩口!
趙珩的臉色,此刻已經(jīng)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那簡直是暴風雨來臨前最黑暗的沉寂!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焦黑冒煙的皮甲,又抬眼看了看帳外那個慘嚎翻滾的北狄人,最后,他那燃燒這怒火的目光,又移到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