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那幾個警察半信半疑地給市里打了個電話,之后就上山挖墳去了——真的是那種特別樸實的警察,不久后渾身是泥地扛著鐵鍬下來,我問怎么樣,他們比我還懵逼,說,真的有好多東西,他們處理不了,就親自我們倆送回來了,整個一個黑色幽默?!?/p>
后面的事她就不再講了,只是深深吸了口煙,轉移話題,道:“我發(fā)現如今北方比南方熱多了,你們說,地軸是不是真的變了?”
“不知道,我已經兩個月沒見過太陽了?!眲㈧`也一臉喪氣地跟著她的話題走,說:“我現在只想帶著甜甜去個有太陽的地方。”
“去三亞唄!”錢閃閃呷了一口威士忌,瞄向顧西穗所在的方向,問:“你什么時候搬去三亞?”
“下個月。”
“住處呢?”
“公司安排了酒店式公寓?!?/p>
“海景房嗎?”
“樓景——只能看到對面的樓?!?/p>
顧西穗撇了撇嘴。邊笑著,邊翻閱著厚厚的招標書,想都想不明白,她一個賣衣服的,為什么要研究這些。
劉靈將電腦轉向顧西穗,顧西穗抬頭看了錢閃閃一眼,怔了怔,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暫時不回去了。”錢閃閃伸了個懶腰,道:“我想先玩幾個月再說?!?/p>
“去哪里?”
“還沒定呢,新疆?西藏?云南?”她說:“突然發(fā)現我沒去過的地方好多啊……”
是她說話的語氣太溫柔,讓劉靈都怔了一下,皺眉湊到電腦前,問:“戴尚呢?”
“我讓他先回去了。”錢閃閃說:“再摻和下去就沒意思了,他一個陌生人……”
她輕揚了一下嘴角,劉靈則看了顧西穗一眼,顧西穗立即低頭發(fā)消息給戴尚,錢閃閃卻笑了起來,說:“他肯定聽我的,不聽你的——別忘了,我跟他才是一類人,我們反人類的世界你是不會懂的?!?/p>
劉靈只是問:“那你呢?”
“看什么時候能走了,就出去逛逛,自由地活一次。”
“什么叫自由地活一次?”
“就是誰也不是地到處走一走,逛一逛。”錢閃閃非常孩子氣地笑了一下,說:“其實我小時候一直想當個流浪漢來著,覺得一個人走江湖特別酷……可惜我這個人又懶又廢,總覺得一離開錢,或者離開大城市就活不下去了,然后又一想,我今年都三十二了,如果再不去試一次的話,這輩子應該就沒機會再試了吧?”
顧西穗和劉靈都是呆呆地聽她說著,都知道她這么說,就很有可能真的會這么做——她曾經消失過一次,為什么不能消失第二次呢?
可奇妙的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仿佛已經變成了那個誰也不是的人,整個人都蓬松了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輕盈和豐沛。她叼著煙,拿下鯊魚夾,晃了晃卷曲的頭發(fā),又重新扎起來,問:“你們說,我要是剪個光頭會好看嗎?”
好像頭發(fā)才是女人最重要的表達,每逢想做什么決定的時候,都是從頭發(fā)開始。
顧西穗道:“你如果光頭了就沒辦法當誰也不是的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