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著季遠安,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案幾上的奏折,指節(jié)微微泛白。
季遠安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看出這位皇帝,是在克制著什么。
“季卿,”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冷,“今日之事,是你越界了?!?/p>
季遠安垂首而立,唇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p>
“不明白?”祁蘅眼底寒光凜冽,一字一句,微微沙?。骸半拮屇憬y(tǒng)領禁軍,不是讓你去為難一個手無寸鐵的嬪妃?!?/p>
季遠安抬眸,直視帝王的目光:“陛下是說桑婕妤?”他頓了頓,笑意更深,“可她不是您親口說的——‘奴骨’嗎?”
“放肆!”
祁蘅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那是我和她,你算什么?”
季遠安怔了怔,他也感覺出來了。
當了皇帝的祁蘅,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對桑余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所以,那個女人方才那樣卑微,真的是被拋棄了嗎?
季遠安胸口一陣悲涼,抬眼看向祁蘅,分毫不退,反而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陛下何必動怒?您和臣……不都是一樣的嗎?”
“一樣?”
“是啊,”季遠安輕笑,“您不也在欺負她嗎?”
祁蘅瞳孔驟縮,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季遠安繼續(xù)道:“她給您當了那么久的刀,您卻偏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她;您明明知道她性子倔,卻偏要逼她低頭……”他抬眸,眼底帶著幾分譏誚,“陛下,我們其實是一樣的。”
話語一出,祁蘅面色突變。
“滾出去?!?/p>
祁蘅的聲音冷得像冰,指節(jié)攥得發(fā)青。
——
夕陽西沉,宮燈漸次亮起。
桑余跪在青石板上,膝蓋已經(jīng)疼得麻木。
她抬頭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就像很多年前,祁蘅被其他皇子欺負后,她陪他在冷宮的屋頂上數(shù)星星那樣。
小時候的祁蘅其實還挺可愛的。
怎么長大了,就這么傷人呢?
“娘娘”遠處,林嬤嬤和進福躲在廊柱后,急得直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