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句,一問了美國社會的工業(yè)和經(jīng)濟,二問了我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要不是我時刻戒備著,話就全被他套出去了。
“您來到德國之后,應該也很想家吧。
”“什么‘家’?您說美國嗎?也許是,我也不清楚。
我不知道什么是‘家’。
大概,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吧。
”“抱歉,小姐,最后一句我沒有聽清楚。
”“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安定下來,在哪里都好。
”吃完水果,感覺嘴里膩膩的,我又叫l(wèi)otte把今天中午差她去買的水全都拿上來,讓舒?zhèn)惐ぬ簟?/p>
“……rolsteer?”舒?zhèn)惐つ闷鹨黄縼?,看他那來不及收斂的表情,顯然這中產(chǎn)家庭出生的小少爺也被面前琳瑯滿目的資本主義的拜金與腐朽略微震撼了一下。
不過,不至于呀。
舒?zhèn)惐な嵌壨粨舸箨犻L,又是已婚,基本月薪也得有四五百了,再加上亂七八糟的職務津貼外勤差旅,怎么也應該有六七百帝國馬克。
一天工資能買多少瓶rolsteer啊。
難道我演過頭了?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確認他自始至終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或者鄙夷的微表情,這才放心大膽地繼續(xù)裝下去。
“我實在喝不慣自來水,一股鐵銹味,還有嗆人的□□。
”我故意讓他看見玻璃瓶裝的apollaris的標識,“就叫l(wèi)otte去把市面上所有的瓶裝水都買回來試試咯。
里希特先生,不知道您習慣喝哪種,您自己挑喜歡的吧。
”“不過,你們德國是有很多火山嗎?怎么一口下去全是二氧化碳。
喝了幾瓶,感覺水源地都像是火山口。
”“……是的,確實有很多火山。
小姐買這些,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怎么突然想起來要買這種瓶裝水呢?”“德國的自來水水質(zhì)太硬,喝了幾次感覺自己頭發(fā)要失去光澤了,”我面不改色,不叫舒?zhèn)惐た雌莆业呢毟F,“洗澡都覺得難受。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我提到這句詩的意思不是真的想讓舒?zhèn)惐ご诮裉焱砩稀?/p>
柏林,這座北緯五十二度的城市,在七月十二日這一晝長夜短的日子,直到太陽都落下去了,舒?zhèn)惐ぞ谷贿€沒有走的意思!這都快十點了!不怕回去卡特再和你吵架嗎!不能因為在打離婚官司就松懈了吧!我委婉地提醒他,家里人應該著急了。
舒?zhèn)惐み@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彬彬有禮地和我告別,說明天他再來拜訪。
怎么還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