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來不久,”王妃說,“昨兒個我又回了趟王府,趁著府上的仆役清點東西,我去孩子們舅舅那看了看,他挺好的,我還把簡寧和霖兒的婚事告訴他,他也早就聽聞霖兒的名聲,為咱們家娶來霖兒高興呢?!?/p>
王妃說完,郡王看著她的眼神不知何時變了,摟著她的肩,問她:“夫人,這一天天的,凈叫我王爺,又不肯喚我一聲夫君了?”
“王爺,”王妃羞澀,臉紅起來,“孩子們還在呢?!?/p>
郡王聞言回身看去,江翎瑜和唐煦遙齊齊地探身,滿臉期待地看著熱鬧,他們也不起哄,也不開口,單是不走,探頭探腦的樣子,還很可愛。
“孩子們也等著你喚我夫君呢,”郡王央求王妃,“夫人,喚我一聲,好不好?”
王妃臉紅熱,在郡王臂彎里沉默許久,才柔聲開口,喚郡王道:“夫君?!?/p>
“夫人,你好甜啊,”郡王難掩笑意,“好可愛?!?/p>
“都一把年紀了,”王妃很羞,“王爺還這樣取笑我。”
“我沒有,”郡王握著王妃潤白的手,“你一直和年輕時一樣,在我眼里,你從未變老,我仍像初見你似的,對你著迷。”
王妃不禁嬌嗔:“王爺。”
這會子才剛?cè)胍?,盡管春天的夜晚還有微寒,卻也不會黑得那樣早了,星子在天幕上,一閃一閃的,整個江府都浸在溫柔的氣息里,又很閑適,仿佛那些可怖的事,刺殺,暗算,都已經(jīng)遠離江府的主人們了。
此時駱青山坐在江府的正堂休憩,喝上幾杯茶,等郡王睡前的時辰,再帶人在江府內(nèi)巡視一圈,就能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是郡王和江翎瑜一起為駱青山選的,離內(nèi)院很近的客房,陳設(shè)頗好,也安靜,他自今日起,已經(jīng)長久地跟隨在郡王身邊了,江府和王府的大小事宜也全權(quán)交給他,不必再到校場去受累了,他原本在校場的練兵活計,郡王已經(jīng)派了人去頂替了,明天之后,他就是威親王的貼身的護衛(wèi)大將軍,所有人都要改口,叫駱青山一聲將軍。
不過在唐煦遙面前,駱青山依舊次他一級,稱副將軍,唐煦遙才是五軍都督府的正將軍。
這樣的結(jié)果,駱青山已經(jīng)非常知足了,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先前不敢想的,軍中有假時,將領(lǐng)們和官兵都回家,駱青山不回,睡在營帳里的硬床上,干最臟最累的活計,吃殘羹剩飯,與星辰為伴,微風入眠,他沒有一個像樣的家可回。
要不是唐煦遙,沒他提攜,駱青山早就不知道在哪夜枕青山,成了送死的鬼了。
駱青山和陳蒼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一個在心里仔仔細細地記著唐煦遙的好,為他赴死,另一個覺得唐煦遙遠遠不夠好,死不足惜。
所以現(xiàn)在的陳蒼,真的死不足惜。
駱青山喝夠了茶,站起身來,習慣性將手握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邁過正堂的門檻,站在階梯上,望著遠處的月亮。
“副將,”唐禮上前,“提督大人來了,說是暗衛(wèi)首領(lǐng)到了,讓您前去引見?!?/p>
“好,”駱青山道,“我這就去?!?/p>
駱青山有幾日不見廖無春了,心里正想念,這就來了,于是快步下了階梯,不過他沒有小跑著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踏大步,已經(jīng)做了王爺貼身的將軍,不能再像個孩子似的。
見著廖無春,駱青山握著他的手:“提督大人?!?/p>
“賀喜,”廖無春笑說,“副將已經(jīng)是將軍了,比我官階高多了,不必喚提督大人?!?/p>
“要喚的,”駱青山如何能克制想念,徑直將廖無春抱在懷里,“我要一輩子記著提督大人的提攜之恩,沒有主帥,沒有王爺,沒有您,就沒青山的今日?!?/p>
“何故提那些往事?你再也不會回到從前的艱苦日子了?!?/p>
廖無春說:“我前些日子不說,要調(diào)一位暗衛(wèi)首領(lǐng)過來,與毓照理他們一同護衛(wèi)江府,如今你已是王爺?shù)馁N身大將軍,我的人也該由你來調(diào)度,他路上有些耽擱,這會子才到,我就把他帶來了。”
駱青山放開廖無春,見他引薦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此人裝束與云習淵和毓照理都不一樣,一襲飄逸白衣,頗有仙風道骨,很像是與李思衡一般的人,不過相較于李思衡,這男子的眉宇有些兇戾,似道非道,慈悲而殺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