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蜷在江翎瑜懷里痛哭,是這些道士不曾想到過的場面,皆是面面相覷,溫高功見狀,開口勸一勸唐煦遙:“將軍愛妻心切,莫要太過悲傷,對身子不好,江大人無礙,您可寬心一些?!?/p>
“原來是嚇著你了?”
江翎瑜這才明白過來唐煦遙為什么哭,也不管身邊圍著多少人,自顧自地捧著唐煦遙的臉頰親吻:“莫看他們?nèi)硕?,我自是沒事的,心腹都沒有那么痛?!?/p>
唐煦遙含糊著“嗯”了聲,臉埋進美人頸間,剛才傷心得厲害,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這會子安心多了,非要賴在江翎瑜懷里不起身,抱著他抽抽嗒嗒的。
“怎么還哭,”江翎瑜摸摸唐煦遙的腦袋,掌心輕輕撫著,“是不是想讓我哄你?”
唐煦遙點頭,鼻音很重,聽著甕聲甕氣的:“嗯。”
“壞狗,又舔我了,”江翎瑜自覺頸子讓唐煦遙伸舌頭舔得shi熱,黏糊糊的,氣得掐住他腹側(cè)的肉,“等高功們走了再哄?!?/p>
江翎瑜待唐煦遙是嘴硬心軟,語氣雖不怎么好,可唐煦遙想從他懷里起身時,又被他按著倒下來,江翎瑜唇間黏著些薄血,橫眉攥住唐煦遙的衣領(lǐng):“做什么去?”
“夫人嫌我,”唐煦遙睜著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我怕惹夫人生氣?!?/p>
“你走了我才生氣,快些讓我抱著?!苯徼馓擉w弱,撕扯唐煦遙領(lǐng)子的力氣倒是不見小,非要他再度伏在自己懷里。唐煦遙剛知道美人這是口是心非,又不委屈了,特別開心,乖乖地臥在美人瘦弱的臂彎里,露出虎牙,輕輕啃咬他伸過來的指頭,時而抱住了,捧著他的手從腕子開始仔細地舔。
江翎瑜有閑心逗弄唐煦遙,就是身子已經(jīng)好些了,仰賴這些道士法脈不同,溫高功雖會看病,但太過古板,醫(yī)書怎么寫,他就怎么治,來了精通祝由科的道醫(yī),江翎瑜的一切癥候都變得簡單起來,點穴止嘔,還順便退了他的熱,身子一下輕松了不少,所以他難得有著的精神頭,就要在唐煦遙身上發(fā)泄。
見江翎瑜好轉(zhuǎn),也不咳血了,高功們就說要走,臨了那茅山道醫(yī)還有些遺憾,站在江翎瑜床前:“江大人腹疾太重了,我這祝由之術(shù)也不能根除,實在抱歉?!?/p>
這茅山道人是云游而來,進了四時觀借宿,原本說是小住幾日就走,閑聊時無意提起精通祝由十三科,讓溫高功極力留下來了,給師弟們講授經(jīng)法,又遭逢王兒跟郡王接連暴死,要做法事,一同下山,陰差陽錯,才與江翎瑜和唐煦遙相遇。
江翎瑜對法脈一事略懂,他讀書涉獵極廣,什么都看,要說這龍虎山的法脈已經(jīng)很厲害了,溫高功他們又極度仰慕這位茅山道人,他的樣貌較為年輕,面龐稚嫩,看來是剛?cè)豕诓痪?,就能有如此道果,想必更是拔群的奇才,江翎瑜不禁想,能將他留在京師就好了,斟酌片刻,在一行人要走的檔口,叫住了他:“道長,請問您的名諱?”
“我自幼無父母,流于世間的,只有師父給起的法名,”茅山道人上前一拜,“李思衡?!?/p>
“溫高功,你們先出去吧?!?/p>
江翎瑜說:“我找李道長有事要說。”
溫高功簡單行禮,囑咐江翎瑜一些養(yǎng)病事宜,打開大門時狂風(fēng)呼嘯,卷得臥房里的簾幔亂飛,燭火也同時熄滅,里頭登時一片漆黑,溫高功折回來,感覺是有些害怕,:“江大人,此處可是不大安全,我們在此陪護您和將軍吧?”
“不必,”江翎瑜心里也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不過他并不緊張,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在黑暗中緩緩闔上眼,輕咳兩聲,“回去吧,如此風(fēng)急,想必城外更甚,四時觀在山上,落石可怖,故而我想挽留諸位高功在府上接著休整幾日,明日一塊過個除夕多么好?!?/p>
江翎瑜說得不無道理,但溫高功麻煩好他幾天了,原本計劃除夕一早就走,拖延到下午已經(jīng)很晚了,再讓他管吃管住,出家人臉皮薄,實在是不好意思,就推脫著:“江大人,我們吃住,已經(jīng)很是麻煩了,再說初一來許多香客,四時觀里的都是年輕些的,孩子們怎么能招待好善信呢?”
“孩子有什么招待不好的,凈是不放心了,”江翎瑜笑笑,“再說,我很是愿意與諸位打交道,寬心歇下就是了,吃住的事,不必往心里去?!?/p>
江翎瑜三言兩語過后,就把他們都打發(fā)走了,李思衡說好了留下,照理說屋里應(yīng)該就自己一個在地上站著,身邊竟還有一個,李思衡以為是四時觀的師兄弟還沒走,估計是等著別堵門,最后再離開,沒多想,要找火折子幫江翎瑜小兩口點蠟燭,怎么也找不著,適時轉(zhuǎn)過身來與那人面對面,正欲抬腿往前走,風(fēng)聲呼嘯,從門縫里鉆進來,吹開了眼前人的衣襟,他身穿黑衣,衣擺被風(fēng)裹挾起來,露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刀,他自己不自知覺,背著手面向李思衡站立,佯裝無事。
李思衡看見刀刃時倏地反應(yīng)過來,此人身上的黑衣特地做成了長擺,不仔細看,是很像道袍的,自己也是因此才看錯,誤認為他是還沒離開的道士。
事已至此,李思衡只得保持鎮(zhèn)定,繼續(xù)往前走,直到要黑衣人擦肩而過,外頭忽然“嗖”一聲,什么細小的東西穿過窗棱紙,發(fā)出紙張破碎的聲響,很輕微,要不是李思衡站得近些,根本留意不到,緊接著黑衣人悶哼一聲,身子晃晃悠悠,不知何處傳來一陣哂笑:“我當(dāng)是什么呢,莫羨,這樣的貨色也犯得上請我過來?”
“頭領(lǐng),”莫羨的聲音越來越近,江翎瑜闔著眼,聽著外頭的腳步聲,能感覺到莫羨對這個陌生人不住地討好,小碎步踏在青磚石上,噠噠地響,直到停在在門前,“進去跟爵爺和平陽王長子打個招呼可好?”
莫羨口中的頭領(lǐng)嗓音慵懶,依舊是笑:“隨你。”
莫羨邊道著謝,敲了敲臥房的門,待唐煦遙說“進來”,適時李思衡也將燈點上了,江翎瑜得以看清楚在外頭說話之人的長相,此人身長與唐煦遙相仿,不過很瘦,男皮女相,衣裳穿得寬袍大袖的,是紫金的料子,丹唇狐貍眼,黑發(fā)散在頸后,盯著臥床養(yǎng)病的江翎瑜看了一陣,忽然開口:“爵爺真是個美人,病容也無可挑剔,我看,爵爺這眼睛和鼻子很有些胡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