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深懷里抱著一個伶人,正在雅間里的窄床上消遣得起勁,蠟黃的臉也泛起潮紅,身子突然顫了下,半閉著眼從袖管掏出一把銀票,往上拋灑:“過了這陣子,本閣重重賞你們?!?/p>
那些人去哄搶,周竹深牢牢抱住懷里皺著眉?xì)獯牧嫒?,摸著她厚軟的小腹揉了一把:“一會完事了本閣再賞你,別著急?!?/p>
女伶抹得鮮紅的唇輕啟,軟嚀了聲:“是?!?/p>
場面不太好,但常伺候周竹深的伶人們早就習(xí)慣了,哪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他確實會玩,掙他的銀票屈辱,可實在不少,伶人們倒也愿意拉得下臉來。
小長安和花月樓的伶人分兩種,一種只賣藝,另一種不只賣藝,紅艷閣可就都是不只賣藝的,周竹深不愛到紅艷閣去,他嫌俗。像這小長安里只賣藝的,周竹深是最喜歡的。
他直說,就喜歡這些人的假清高。
今日周竹深來得匆忙,也沒仔細(xì)看看屋里的人,趁著女伶起身整理衣裙的檔口,一個清秀的男伶拿著折扇走上前,撣開為周竹深扇風(fēng):“周閣老,累著了吧?小生給您扇扇風(fēng)?!?/p>
“喲,新來的?”
周竹深握住男伶的手,摸了又摸:“叫什么名字?”
男伶惡心得直皺鼻子,還是硬撐著笑:“回周閣老的話,小生叫林知春?!?/p>
“這名兒真不錯?!?/p>
周竹深面有薄汗,拉著林知春的手往懷里拽:“讓本閣稀罕稀罕?”
“閣老,”林知春拂袖掩面,“我是只賣藝的,假清高,掙不著您這份銀票。”
周竹深猛地松了林知春的手,不屑一笑:“可惜這小臉生得這么俊了。”
“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林知春坐在周竹深身側(cè),成心套話:“閣老什么時候再來呀,小生剛見您第一面呢?!?/p>
“過些日子的,”周竹深喝了點酒,也沒對伶人們提什么防備,“本閣還要再出城一趟,有什么好玩的,本閣買來賞你們?!?/p>
“要去哪啊,”林知春粉面朱唇,眉眼含著笑意,“閣老,這送東西可有講頭,要是買了假貨,那可掃周閣老的興致。”
“哦?”
周竹深捆好了腰帶,坐在八仙桌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春兒你說,本閣要是去保定府,給你們捎來些什么才叫買著真的了?”
“保定府,”有個男伶插口說,“應(yīng)該是鹵驢肉?!?/p>
林知春笑得前仰后合,扇子頭指著他,快岔了氣:“你你這小廝成不懂規(guī)矩,吃了醬肉,滿口蒜味,可怎么伺候閣老?真沒出息!”
眾人哄笑,連提議的男伶都笑了,之后周竹深喝得迷迷糊糊,讓管家抬回府里了。
林知春洗了臉上抹的脂粉,恨恨接過府上管家遞上來的絹子,擦完臉就扔了,穩(wěn)步下樓,回想起剛才的事,氣得橫眉立目:“周竹深這該死的東西,竟摸了我的手,真臟。”
管家勸他:“主子,您別生氣了,再氣壞身子就不好了?!?/p>
“轎子備下了嗎,”天冷了,林知春披了大氅,提著下擺邁過門檻,從小長安出來,“我要去何侍郎那,在這守了七八天了,可算碰上這個賤種,交差去了,日后不必再受這等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