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nèi)的安靜清雅與剛才樓外的喧鬧形成了鮮明對比,卻少了幾分民間應(yīng)有的煙火氣息。
許寶寶點了幾個自己和方郡主愛吃的菜,略有幾分遺憾地往樓下掃了一眼。
很快便恢復(fù)如常,自然地看向?qū)O蓬,問道:“你這次是替阿晚來為我慶生的么?”
“……嗯,算是如此?!睂O蓬抿了抿嘴,似是欲言又止,卻終究還是點頭說道:“阿晚近日要提拔了,現(xiàn)在在都察院掛了個職,負責監(jiān)察西廠興建等事宜,我們都叫他總管,就是什么都管。”
“因此,他大概不能親自來為殿下慶生了。今年是殿下的及笄之年,本是人生中的大日子,可他如若脫不開身,就只能缺席,因此說什么都要派我前來,卻也只是略全遺憾罷了?!?/p>
“有你幫他把這份心意帶到,我覺得也夠了?!痹S寶寶一向支持江晚把事業(yè)放在首位,她從小就感受到他對于權(quán)勢的渴望,否則那般依戀她的小太監(jiān),也不可能放任她離開京城這么久都不見一面。
許寶寶覺得,在江晚眼里事業(yè)和權(quán)勢是比自己重要的,并認為這無可厚非,她舉雙手贊同。
菜上齊后,孫蓬想親自伺候許寶寶用餐,許寶寶婉拒了。
她讓孫蓬坐下同吃,又玩笑道:“現(xiàn)如今,你已是京中有權(quán)有勢之人,執(zhí)掌不少人的生殺大權(quán)。我不過是空有個公主名號而已,哪敢讓你操勞?”
“坐吧,咱們一塊兒吃個飯,聊聊天,我就很滿足了?!?/p>
孫蓬撇了撇嘴,似乎要露出委屈的神色,卻又很快忍住,輕聲道:“無論我在京中如何,到了殿下面前,都不過只是一介奴婢罷了。只要殿下不嫌棄,我和阿晚永遠都是殿下的殿中人?!?/p>
許寶寶知道孫蓬說的不假,卻也不可能成真。
——兩個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她不能仗著幼年時的所謂“恩情”,bangjia這兩個能靠自己努力出人頭地的孩子。
江晚和孫蓬身為宦官,在似海深宮之中艱難前行已是不易,她對他們隨意傷人性命的行為不敢茍同,便更不能太自恃身份,否則必然會成為他們事業(yè)之路上的絆腳石。
對三個人都好的辦法,其實就是互相敬而遠之。
于是用完午餐之后,許寶寶拒絕了孫蓬讓她和方郡主留在醉珍樓休息的提議,帶著方郡主一道回了山莊。
山莊外,馬車上。
方郡主問許寶寶:“我見孫蓬是真心想侍奉你,舍不得你離開,你為何非走不可?你也說了,孫蓬和江晚二人小時候與你相依為命,你認可這份感情,卻為什么……”
“我認可這份感情,不代表也認可他們現(xiàn)在的作為?;鹿僭趯m中想要爬到一定高度,付出的代價比常人慘烈的多,我不希望我的這幾分不贊同對他們造成影響,我希望他們走他們自己選擇的路。”
——白骨累累也好,雙手血腥也好,那是他們自己想走的路,許寶寶不會干涉。
而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他們都已經(jīng)長大,不需要再相依為命,又為什么非要牽絆于幼時的那一點點情誼,各自不放過彼此呢?
“我知道了!”
方郡主與許寶寶相處多年,此時終于從許寶寶平靜的表情和語氣中窺得了她的想法,因道:“你覺得孫蓬和江晚如今這幅樣子,你并不喜歡,但你早就預(yù)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所以你選擇了平靜接受,但從此要與他們劃清界限,不做同路人?!?/p>
“可你不肯直說,或許是怕傷了孫蓬的心,或許是你自己也不忍說出這樣的話,只能用行動讓他們明白,你已有意愿與他們分道揚鑣,也不阻止他們放手一搏。當主子的能對下人有這般苦心,恐怕也只是你這獨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