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的錯?!?/p>
一句話,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以前,是我眼盲心瞎,被豬油蒙了心。把你當仇人,把仇人當親人。我不配做你的大哥?!?/p>
他的聲音里,沒有了往日的頤指氣使,只有深可見骨的懊悔。
他曾以為自己是沈家的頂梁柱,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個被謊言喂養(yǎng)大的、可笑的傻子。
而那個被他一直鄙夷、排擠的妹妹,卻才是那個看得最清,也扛得最重的人。
沈武宣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也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大哥對不住你?!彼种貜土艘槐?,像是某種鄭重的承諾,又像是遲來的懺悔。
他重重地將酒杯頓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一杯,是大哥向你賠罪。”
沈思薇終于抬起了眼。
她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他眼眶泛紅,滿臉的羞愧無地自容。
這還是那個一見面就對自己吹毛求疵,為了沈曉婉一聲嬌滴滴的“大哥”就能對她橫眉冷對的沈武宣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酒很溫,帶著一絲甜,卻化不開她心中積壓了十六年的寒冰。
見她有了回應,沈文宣也連忙端起酒杯,他的臉色比紙還要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被抽空了精氣神兒的文弱。
“大哥說得對……”他苦笑一聲,那笑意比哭還難看。
“何止是大哥,我……我更是個混賬!”
他看向沈思薇,眼神里滿是復雜的愧疚。
“我空讀了滿腹圣賢書,卻連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我嫌你粗鄙,不懂文墨,卻追捧著一個東拼西湊、冒名頂替的虛假才女……我自詡聰明,卻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險些害了外祖母,也險些……害了你?!?/p>
“思薇,若不是你……”沈文宣的聲音哽咽了。
“若不是你,我們恐怕一輩子都要活在沈翰林和柳氏編織的謊言里,至死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他頓了頓,眼中是真真切切的敬佩與自慚形穢。
“你一個女子,卻能步步為營,而我們兩個……我們兩個身為男兒,身為兄長,卻像個瞎子、聾子,加起來,竟還不如你一半的擔當和清醒?!?/p>
這番話,也是發(fā)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