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受了龍馭清隔空所發(fā)雷掌功力,比向揚好不到哪里去,渾身劇震,一時之間,險些難以動彈。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盡數(shù)入體,他絕對承受不起,在這兇險無比的關頭,全力運使“御風行”,身子飄然而起,如入縹緲虛空,不受外力羈絆,風吹落葉一般掠地而過,總算消解大半雷掌巨力,方才輕輕落地,未在一擊之下便受重傷。然而龍馭清掌力太強,文淵奇經(jīng)八脈皆受劇烈震蕩,雖然站定,卻沒能立時重新提氣,全身酸軟無力,連忙以劍柱地,方才穩(wěn)下。
龍馭清冷笑一聲,道:“怎么了?只是這么一招,就受不了了嗎?”絲毫不讓兩人調(diào)息,左腳微舉,雙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響起隆隆之聲,有如悶雷。向揚一見,立知他要施展“夔龍勁”,叫道:“師弟,小心了!”文淵也知此招厲害,當下全神提防。
但聽龍馭清一聲狂嘯,左掌接連幾個小回旋,夔龍勁全數(shù)運至右掌,身影一晃,一掌直劈文淵胸口,來得快如閃電,倏忽即至。文淵知道這一招最厲害處,便是后勁極其驚人,想要避開,非有極其高妙的輕功身法不可,心中忽地閃過一絲靈光,將長劍直拋上空,腳步一錯,似乎身形不穩(wěn),虛浮之中,竟將這一掌險之又險的讓了開去。
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陽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見文淵身如飄羽,去向無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糊,大有呂洞賓三醉岳陽、飛渡洞庭之勢。
夔龍勁靈動多端,乃九通雷掌的精奧功法,龍馭清一掌不中,旋即回掌追擊,毫無滯澀。
但是文淵內(nèi)功雖然遠遠不如龍馭清,卻身負當世無人可解的神妙秘訣,若把他在琴藝上的造詣跟龍馭清的武學境界相較,可說同為舉世難逢對手。
就憑著對琴曲的透徹了解,文淵將武功不及之處彌補提升,這“岳陽三醉”
步法,就算龍馭清見聞如何廣博,也瞧不出半點端倪,夔龍勁后勁連發(fā)三重,都被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逃開。龍馭清銜尾猛追,竟然未能擊中文淵,而文淵明明接不住龍馭清這一掌,卻反而像是游刃有余,身法瀟灑流暢,真如蘇軾赤壁賦曰:“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轉(zhuǎn)眼之間,文淵拋出的長劍自空落地,龍馭清已連發(fā)九道后勁,全被文淵避開,心中不禁訝異,暗道:“這小子所使輕功,并非本門所傳,先前施展的劍法,也未曾見韓虛清使過,武林中更從未見得,到底是什么功夫?”
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間,忽聽一聲大喝,向揚已飛步來攻,雙掌一拍即分,掌心真氣狂聚,威勢驚人,也是“夔龍勁”掌力,直逼龍馭清而來。這一掌抓準龍馭清九道后勁耗盡,尚未回氣的一剎那間反攻,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龍馭清察覺之時,已然失了先機,倉促之間,回身一掌對去,雙掌交擊,向揚立時豁盡全力,九道厲勁毫不停滯,如同九重大浪般層疊狂轟。
文淵看出轉(zhuǎn)機,掌使“滄海龍吟”功力,重重拍向龍馭清肩頭,居然一擊即中。龍馭清低哼一聲,內(nèi)勁忽然變得混沌不明,似是無底深淵,又如宇宙洪荒,漫無邊境,向揚和文淵兩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處,渾不著力,無可中者。
二人驚愕之余,龍馭清內(nèi)勁又變,這次卻如風云變色,天驚地動,經(jīng)脈之中厲勁迸發(fā),衣袍鼓起,灌滿勁風,浩瀚無止的大威力驟然釋放出來,向揚、文淵陡然間像是失卻了主宰,內(nèi)勁全被逼回自身,霎時間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劇烈痛苦,向揚緩緩趴倒,稍一動彈,便噴出一大口鮮血。文淵像是飛鳥折翼,“碰”
地跌落地上。
龍馭清冷冷地望著二人,忽然一腳踢出,正中向揚腰間,將他身子踢得飛起,落地之后,又在地上翻了幾個身,所過之處血跡斑斑。向揚只覺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幾欲昏去,全然無力抵擋。龍馭清彎腰抓住文淵后領,手臂一抖,直把文淵擲出二丈多遠,正摔在向揚身旁,一落地,文淵便吐出一口鮮血,微微掙扎,看來也是無力動彈。
龍馭清哈哈大笑,道:“怎么?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現(xiàn)下卻像兩灘爛泥,這樣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戰(zhàn)?”笑了幾聲,便即止住,輕輕按了按胸口,鼻中哼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揚只覺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氣難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強撐著上身,低聲道:“師弟,還能動嗎?”文淵一動也不動,低聲說道:“半死不活了。”
龍馭清上前幾步,沉聲道:“小子,你便是曾傷了衛(wèi)高辛的文淵罷?你這身武功,到底是從何而來?”文淵道:“你武功已然這等厲害,又何必知道?”
龍馭清臉色一沉,回身吩咐道:“把這兩人帶回去?!彼拿麧h子應聲而出,各持鐵煉,朝向揚、文淵走來。文淵躺在地上,往客棧窗口一望,似乎要看什么東西,留戀不下。
龍馭清見他如此,頓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棧中有何古怪?”當下奔至客棧窗下,起身縱躍,入了房間。此時毒氣早已散去,龍馭清環(huán)視四周,眼光掃到床邊一個琴囊,心中一動,上前拿起,解了開來,正是文武七弦琴。葛元當來襲之時,因躲避萬尸蠱毒氣為先,又為了對戰(zhàn)時的靈活,文淵沒能將琴帶出。
文武七弦琴乃師門寶物,龍馭清之所以欲得任劍清而后快,一大原因便是為奪此琴,此時見到,不禁大喜過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當真天助我也!”
轉(zhuǎn)念一想:“那小子年紀輕輕,卻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的奇效?!?/p>
思及此處,更是欣喜欲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聲中,忽聽幾聲驚呼慘叫自窗外傳來,龍馭清心頭一驚,情知有變,立即縱身出窗,只見四名漢子倒在地上,衛(wèi)高辛單腳跪地,按著左腿,指縫間不停流下鮮血,葛元當仰倒在地,文淵和向揚卻已不見蹤跡。
龍馭清大為驚怒,喝道:“怎么回事?”衛(wèi)高辛戰(zhàn)戰(zhàn)兢兢,顫聲道:“掌門,那小子……那文淵突然跳了起來,將這四人擊倒,帶了那向揚逃走,葛兄弟雙手有傷,屬下被他用劍刺中,攔他不住……”
龍馭清一聽,回想方才情景,向揚的確傷勢沉重,文淵言行舉止卻有些怪異,越想越像是假裝重傷,不禁震怒莫名,喝道:“飯桶!往哪里逃了?還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