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回來,柳天驕琢磨著趁如今有時間,整治上幾桌好菜,叫相熟的人都來聚一聚。
靠山村,一個滿頭白發(fā)的大娘正抬著個木盆,有些吃力地往河邊走去。見幾個身著錦衣的年輕人往這邊走來,往邊上靠了靠,眼睛卻不住地往前瞟。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孩子,穿得這么好,個兒也高。不像自家的幾個孫子孫女,因著缺衣少食的,都長得跟黃豆芽一樣,又矮又瘦。
有錢人家忌諱多,大娘只敢偷瞄,唯恐把人惹惱了。卻不想那幾人經(jīng)過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打頭的那個俊秀少爺還笑瞇瞇地跟她打招呼:“王大娘,我是江閔啊,還記得不?”
“大娘年紀大了,記性卻還成,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很快就跟那個麻稈似的小孩子對上號來,聲音有些顫抖道:“江閔,你是江閔?”
“是我,我們回來了。王大娘你這些年可還好?”
好嗎?自然是談不上的。地里刨食的人能有什么好前程,不過是幾十年如一日,勉強填報肚子罷了。說不好也談不上,沒有大災(zāi)大難的,孫輩也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成親生子,哪怕多了幾張嘴壓力更大了,可開枝散葉的喜悅也是實打?qū)嵉?。自個兒身子骨也還成,能幫家里干點輕松些的活計,不算個吃白飯的。
到這個歲數(shù),王大娘自覺已經(jīng)活通透了,也不覺得如今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可看到這幾個年輕人的時候,不知怎地,王大娘心中猛地生起些悲涼來。“后邊那是小包和他媳婦兒吧,可真俊,你們有福氣啊。如今在哪兒發(fā)財啊,回來了還走不?”
江閔笑道:“是我哥和嫂子,如今都在州城呢,我哥還在幫驕哥哥守鋪子,我嫂就在家忙忙家務(wù),我跟著衛(wèi)哥哥念書?!?/p>
與柳天驕兩口子相比,江閔兄弟與靠山村的聯(lián)系更淡,村里人甚至不知道江閔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但這不影響王大娘看出他們?nèi)缃竦捻標靵恚G羨道:“都是有大出息的人,不像我們,一輩子都埋在村里了?!?/p>
小包也帶著月哥兒走了過來,他本想問問王大娘,他的孫子大坤如今過得可還好。他倆年歲相仿,以前關(guān)系還成。可話到嘴邊,小包看著王大娘竭力抱著的那個大木盆,突然又覺得沒什么好問的,只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荷包來,塞到王大娘手里,“您老拿著,那些年我們兄弟倆多虧了您照顧,就當(dāng)個見面禮。”
都是窮人家,能照顧什么?不過是過路的時候順道看一眼,不叫兄弟倆被歹人欺負了,也送過些野菜和破的不能再破的舊布頭,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也難為這弟兄倆還記得。王大娘拿著那個沉甸甸的荷包,知道里面是銀錢,還不少,可貧窮讓她沒有拒絕的骨氣,只是低著頭抹著眼淚再三道了謝。
江閔幫著王大娘把木盆抬到了河邊,望著那個佝僂的背影,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們兄弟倆這輩子就只能爛在靠山村了。
另一個
“大家伙都敞開肚皮吃哈,
今個兒肉管夠?!绷祢湏Q上了一身深藍色的細布棉襖,手里提著一壺老杜家的濁酒,說得豪情萬丈?;貋聿贿^幾天的功夫,在城里好幾年才養(yǎng)出來的那點子斯文勁兒,
一下沒了個干凈,
仿若還是當(dāng)年那個提著殺豬刀討生活的剽悍哥兒。
一同長大的小伙伴撕咬了口油汪汪的雞腿,
抽空回了他句:“你放心,
聽說你要請客,早食都沒吃,
特地把肚子都空著呢?!?/p>
“我昨天晚上就沒吃,這會兒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邵壯家的小兒子將將才牙牙學(xué)語的年紀,正晃蕩著小腿兒讓他娘幫著挑魚肉吃呢,聞言張開兩只肥胳膊,比了個大大的手勢,奶聲奶氣道:“一頭牛,小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