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別說老頭子去了以后,就是老頭子長命百歲,柳金兒這日子也不好過?!?/p>
眾人一陣唏噓,又問王家嬸子,
“那柳金兒愿意嫁?她還不到十六呢?!?/p>
“這事兒輪得到她說了算?人家可是舉人,多厲害呀,不說別的,銀子怕就能給不老少,夠柳老二兩口子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了?!?/p>
王長秀冷笑,“什么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這銀子到手沒幾天就得填到他們那逛青樓的兒子手里,瞧著吧?!?/p>
“倒也能理解,女孩兒能頂什么用,嫁出去就是別家的了,還是得靠兒子。我瞧柳成器這些日子都在安安生生念書,說不準(zhǔn)以后還真能有些出息,到時(shí)候柳老二兩口子不是跟著享福?”
說話的是一個(gè)干瘦的夫郎,哥兒子嗣都單薄,他成婚之后只生了一個(gè)兒子一個(gè)小哥兒,對(duì)兒子很是看重,正愁著家里條件太差,哥兒又太小不到能收聘禮的時(shí)候,還不知道拿什么給兒子娶媳婦呢。對(duì)于柳老二這種賣女兒的行為,他反倒是覺著羨慕,不知道能拿多少銀子呢。
越想越覺著心癢難耐,那夫郎便問王家嬸子,“想必這種情況,男方給的銀子不少吧?”
“自然是不少,聽說吳舉人娶前面幾房妾室,聘禮都是上百兩銀子呢?!碑?dāng)然,說是聘禮,其實(shí)就是賣身銀子。
上百兩銀子,那都可以買上十畝良田了,對(duì)方可真是舍得。大家伙也顧不上心疼柳金兒了,七嘴八舌地問道:“怎么這么高的價(jià)錢,城里人納妾都這么闊氣嗎?”
“那自然是不可能,一個(gè)小丫鬟才賣多少?人家吳舉人眼光高,家里子嗣又單薄,這才愿意花大錢呢。柳金兒能叫他看上,說來也算是福氣了?!?/p>
“什么福氣,我看是柳老二兩口子作孽?!?/p>
那個(gè)干瘦的夫郎倒是敢說實(shí)話,“什么作孽,這樣的大好事誰趕上了能錯(cuò)過?”
余下眾人再不做聲,終歸兒子才是靠山,女兒哥兒過得好不好的,反正嫁出去了就當(dāng)沒這個(gè)人了。真遇上柳金兒這樣的好事,誰能摸著良心說自己不動(dòng)心?
話題中心的柳金兒倒像是沒受什么影響,第二天照樣抬著衣服出門,見了人照例笑瞇瞇地打招呼?!包N麼,才從地里回來,吃飯沒有?”
“是金兒啊,洗衣服去?還是你這姑娘勤快,都要嫁人了還不忘幫家里干活?!?/p>
“就干這幾天了,爹娘養(yǎng)育我一場,總要盡一下孝心?!?/p>
都把人賣去給老頭子當(dāng)妾了,需要盡什么孝心?這姑娘可真夠傻的,麼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勸道:“金兒,有孝心是好,可也要分情況,你爹娘這樣的……哎,聽麼麼一句勸,若是以后有了活路,別來往了,你家又不是那種窮得吃不起飯的,作甚要那般糟踐人。”
柳金兒不解,“麼麼這是什么意思,我爹娘對(duì)我很好啊?!?/p>
這傻姑娘,麼麼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你年紀(jì)小不懂,給人當(dāng)妾哪是那么好的,不知道背地里受多少磋磨呢,可別光看眼前那點(diǎn)子吃喝?!?/p>
“原來是這事兒啊?!绷饍夯腥淮笪虻臉幼?,隨即笑得更加開心,“多謝麼麼的好意,只是您估計(jì)是不太清楚,我是當(dāng)貴妾的,就那種有聘禮能上族譜的,才不像那些賤妾一般,被人隨意買賣磋磨?!?/p>
“當(dāng)真,沒聽說過妾還有什么貴賤之分???”